天光,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时,蜷缩在墙角的陈默几乎要虚脱。那一夜的惊悸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他每一根神经末梢跳动。手腕上那片无形的冰冷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镜中发生的一切绝非噩梦。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发软的双腿,连滚带爬地冲向公寓的大门。金属门把手入手冰凉,他用力一拧——纹丝不动。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凑近看去,门锁明明是开着的状态!他发疯似的转动门把手,用肩膀狠狠撞击厚重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门框纹丝不动,仿佛这扇门不再是通往外界的通道,而是浇筑死了一面墙。
“不可能!”
他嘶吼着,转身扑向客厅的窗户。用力拉扯窗帘,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伸手就去推窗扇——窗户像是被焊死在了窗框里。他又冲向卧室、厨房、甚至暗室那扇小窗,结果无一例外。所有的门窗都完好无损,锁扣也都处于可开启状态,但就是无法打开分毫。这间公寓,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华丽牢笼。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他像是被困在透明玻璃箱里的昆虫,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永远无法触及。
“手机!对,手机!”
他想起昨夜掉在暗室外的手机,连滚带爬地找到它。屏幕碎裂成了蛛网状,但幸运的是还能亮起。他颤抖着手指,首先拨打报警电话。
“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接线员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尖锐、扭曲的电子忙音,刺得他耳膜生疼。他不死心,挂断,再拨打火警、急救……甚至随便按了一个长长的号码,结果全都一样。那种诡异的忙音像是某种屏障,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切换到微信,找到最信任的朋友,按下语音通话键。连接图标徒劳地转了几圈,然后屏幕上方跳出一行无情的提示:网络连接不可用。他疯狂地打字求救,将“被困住了”、“救命”、“有鬼”等字眼连同地址一起发送出去,消息前方却始终带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发送失败。
他不信邪,举起手机在房间里四处奔跑,寻找哪怕一丝微弱的信号。从客厅到卧室,甚至爬上洗手间的马桶,将手机高高举起。屏幕左上角的信号格,始终是令人绝望的空白。
绝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瘫坐在地上,汗水浸湿了后背,心脏因恐惧和徒劳的奔跑而剧烈抽痛。他环顾四周,清晨的阳光给这间熟悉的公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家具摆设依旧,但在此刻的陈默眼中,一切都变得狰狞可怖。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无形的墙。
他猛地想起房产中介交给他钥匙时那略带闪烁的眼神,想起这低得离谱的租金……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盘踞不去:
这间公寓,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它选中了他,而他,无处可逃。
他被彻底地、绝对地孤立于此,所有的求救渠道都被斩断。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镜中的那个女人,那句“换我了”,难道仅仅是个开始?
陈默抱住头,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至极的呜咽。困兽之斗,才刚刚开始,而他,连对手究竟是谁,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