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洛妈电话的时候，段柏文快到医院了。
“多久回来吃饭?”
“抱歉妈，今晚不来了。”刚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这会儿人还有些困。
“怎么了?”快高考了，洛妈这些日子天天都在研究营养食谱，就怕俩孩子为了考试顾不上吃饭了。
路灯灭了一盏。
段柏文拐了个弯，“家里…有点事。”
听到他这样说，洛妈心里似乎明白了，就没问了。
“好，早点休息。”
“嗯。”
……
暗灰色的楼栋矗立在静谧的夜空下，楼顶几个硕大工整的字红得突兀。
这会儿住院部前的草坪上还有几个带病人散步的家属。
段柏文大步流星的向楼栋走，想着处理好了就回家。
手里拎着刚从医院门口的小卖部里买来的苹果。
塑料袋“嚓嚓嚓”地响。
他不喜欢医院，踏进这里，周遭忙碌又吵嚷的声音总是将他一股脑塞进不堪的回忆中去。
——“你们来的太晚了。”
——“我能做些什么?”
——“好好陪陪她吧。”
即便过去数年，段柏文仍然记得那天医生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太清晰的回忆使他想起的一瞬间心脏一阵阵的搐动。
疼到窒息。
电梯门“叮”地一声拉开了，段柏文径直走向服务台。
“请问董佳蕾住哪间。”
正在记录病情的值班护士抬头被眼前的人怔住了一下。
走廊的温度打的有点低，少年身姿修长，这件黑色冲锋衣微鼓，看起来有点大，后面的帽子罩下来，压了点额前的刘海。
眼睛半睁，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光泽，浑身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
“哦，我看看…”年轻护士不好意思多看一眼了，忙收回视线，抽了本记录册翻了翻，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1006，特需病房。”她说。
段柏文谢过后便朝走廊尽头快步走了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老公…”，落在门把上的手忽然停下了。
董佳蕾坐在床头，抬头望着边上正喂她粥的男人。
她还是担心:“…你说手术能行么?”
男人送到她嘴边的调羹慢慢停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明天就要手术了，纵然她有一万个不放心，他还是得安抚好她的情绪，“放心，过了明天你就好了。”
董佳蕾:“我听人说我这种病有复发的可能，这一旦以后复发了就是晚期，到时候…”
“瞎说什么呢。”段文磊这下有些生气了，把手里的碗往床头柜搁下了，说她:“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见他这么笃定，尽管心里还是忐忑，也没说什么了。
“……而且医生说了，你的病发现早，早点治疗是最好的，”段文磊说，“那样也不会错过黄金康复期。”
董佳蕾“嗯”了一声。
段文磊重新端起碗，粥已经不烫了。
正要送到她嘴边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
他循声望去。
少年穿了一身的黑，黑色的口罩遮了半张脸，露出一对漠然的眼睛。
口罩微微动了动，声音寡淡又沙哑，“来了。”
他把手里提了一路的苹果往床头一搁，没有多余的话语。
不像一个来探病的。
倒像是来完成Npc任务的。
“任务”完成，他转身就准备走，被段文磊叫住:“站住!”
段柏文侧了侧身，也没应一声，默默等他发话。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段文磊气得把碗扔床头柜上，站起来指着骂，“你就是这样探望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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