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程南也没一天闲着,走街串巷地送货,程母总说他不懂拒绝,他也只是笑笑,继续送去了。
因为程南这几天把时间安排的紧,抽不出闲暇陪洛秀秀上医院复诊。
这事,洛织就担下了。
过年医院就诊的也不少,再加上毗邻闹市区,洛织替母亲排队挂号时就在想一会儿检查完了在附近随便吃点。
挂号,陪诊,付费,几乎每到一处都得排队,得亏二人出门早。
最后复诊结果,各项指标基本正常,胎儿也稳定,两人都放心了。
洛织带母亲在医院对面的商场找了家米线馆,点了两碗清淡的米线。
这还是洛织头一次带母亲独当一面,一点也没像无头苍蝇那样手足无措,他让她坐在长椅上歇着,一个人东奔西走。
她突然想到,曾经有一天,她病了,病得不轻。
那个男人,那个替她撑过伞的男人,也曾有过这般的身影。
那时他人精瘦,却能扛下两辆二八大杠,在排山倒海的风浪里举步维艰地走。
“妈?”
米线上来了,她一口没动,看着他出了神,洛织在她眼前挥挥手:“怎么了,是不是这家米线不合胃口?”
洛秀秀如梦初醒,摇了摇头。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在纠结一件事,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但能改变点什么。
“阿织……”
她细声细气地唤他道:“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父亲。”
洛织一怔。
“是该让你们父子俩见一面了。”坐在面前的女人,她用一种放空的状态很平静的述说着一件久久无法平静的事。
她的眼里没有光。
驱车从热热闹闹的街区抵达这里,中途换了三辆公交,一路从繁华到冷清,洛织那颗悸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眼前这道高耸的铁门衔接着两旁灰黑色城墙,顶上交错纵横的铁丝交织成一张森严的网,一张没有自由的网。
洛织从跟随两名狱警进去到走出这间牢笼没有说一句话。
灰暗的探视厅,墙上掉漆的几个字,人为损坏的桌角…
一切的一切。
在他重拾色彩的世界里再一次蒙上了沉重的灰色。
一名干警扶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慢慢走了来。
男人低着头,利落干净的寸头,唇上细密的胡渣使他一眼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灰蓝格纹的囚衣松松地罩在身上。
“孟青,我带孩子来看你了。”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她那颗心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
男人听后眼睛微微一瞪,而后掀了掀眼皮,又很快落下。
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如今却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也没能看他一眼。
洛织那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便是随了他,她就算不带他来这里,每每看着他也会时不时想起那个男人。
何况她想给孩子一个交代,算是残忍的交代。
男人入狱的第三年,她来看过他,和他说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包括程南。人一旦过得好与不好,眉宇间的快乐或忧伤是藏不住的。
他也希望她能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也希望有人能替她承担。
他也想过,她会有更好的生活,她会有更值得珍惜的人,她会有她最期望的未来。
她是个好姑娘,她都会拥有。
“回去吧。”
男人抬头看向她,似乎松了口气。
洛秀秀愣了愣:“…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