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裹挟着暑气掠过苏宅的屋檐,廊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萧景琰端起茶盏,指尖在青瓷上轻轻摩挲:“夏江的余党,已经肃清了。”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接下来,就是重审赤焰案了。”
梅长苏垂眸看着茶汤中浮沉的叶片,声音轻缓:“殿下此时重提旧案,只会让陛下觉得您是在挟势相逼。”他抬起眼,眸中映着廊外晃动的树影,“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逼着认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萧景琰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
“快了。”梅长苏望向庭院中追逐的身影,唇角微扬,“等一个,陛下不得不面对的时机。”
萧景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色稍缓:“母妃配的药,可有缓解病痛?”
蔺晨折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静妃娘娘的方子确实精妙,确将火寒之毒压制了几分。"他忽然合拢扇子,在掌心轻轻一敲,“不过嘛,治标不治本,这火寒之毒就像七月的天气,看似明朗,内里却藏着凶险。”
“需要什么药材,直管告诉我?”萧景琰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便是天南地北,我也派人寻来。”
“殿下莫急。”蔺晨展颜一笑,“这病根不在药材,而在医理。待得闲时,我倒是想与静妃娘娘切磋一二,说不定能琢磨出个新方子来。”
院中,如兰提着裙裾追着风筝跑。杏色纱衣被风鼓起,像朵绽放的木芙蓉。飞流故意将风筝举过头顶,惹得她跳脚。
“太子妃”,蔺晨倚着廊柱拖长声调,“上次说的秘密,莫不是忘了?”
如兰停下脚步,疑惑地歪着头。飞流趁机将风筝藏到身后,冲蔺晨吐了吐舌头:“骗子!”
记忆如风般掠过——那日廊下,这人笑说她肚子里很快会有小娃娃。如兰突然睁大眼睛,想到月事已迟了半月,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耳尖泛起胭脂色:“你,你连脉都没把,就知道了,这么神?
蔺晨"唰"地展开折扇,得意地挑眉:“本公子向来望气断症,何需诊脉?”
萧景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如兰身旁,“什么秘密?”
如兰红着脸将手腕递到蔺晨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白玉扇骨轻点雪腕,蔺晨忽然笑道:“恭喜殿下,东宫要添新喜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安胎药都备好了,就等殿下给赏钱。”
萧景琰怔在原地,喉结滚动数下才发出声音:“当真?”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竟不敢触碰妻子依旧平坦的小腹。
梅长苏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阴影里,看着飞流好奇地戳如兰的肚子,看着蔺晨摇扇讨要赏钱,看着萧景琰眼中泛起的水光。他望向皇城的方向:“快了。”
回到后宫,萧景琰将如兰有孕的消息禀明梁帝与静妃。静妃拉着如兰的手叮嘱道:“头三个月万不可贪凉饮冰。万不可像从前那样上蹿下跳。”
梁帝梁帝抚须大笑,“天佑我大梁!”忽而收敛了笑意:“太子妃有孕乃国之喜兆,依祖制,太子需即日迁居正殿毓庆宫。你是储君,当以身作则。”
萧景琰垂首领命:“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回到东宫,如兰望着宫人往殿外运萧景琰的书箱,扯住萧景琰的袖口,气鼓鼓地说,“父皇,真讨厌,为什么要分开住?”
萧景琰伸手扶住她腰,“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等过五个月,就可以一起住了。”
“五个月?”她仰起脸,可怜兮兮的,“要这么久么?”
萧景琰为她拂去鬓边细汗:“《礼记·内则》有云:太子居外殿,以正君臣之分。”
话音未落,如兰环住他的腰,如兰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我舍不得你,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我每日批完奏章就来,”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等你睡熟再走。”
如兰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轻啄:“那今晚一起睡?”眼角眉梢俱是狡黠,“明日再搬好不好?”
萧景琰骤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轻呼出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当心。”他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往后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如兰将脸埋在他颈间,嗅着熟悉的味道,唇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