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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援军

书剑乐

“说,你们还有多少人?”上官云开剑尖直指麒天临的咽喉,他要在对方的援军到来之前确定是走是留。

“邪虎宗还有上百人,其他的我不知道”,麒天临说完便转开头去,不再言语,说出还有多少人不要紧,若是说出来魔教其他秘闻,他面对整个魔教各个势力的问责,当然,曲云峰除外,他们已经被灭了。与其到时候被整个魔教逮到,问责起来生不如死,还不如被这个年轻人一剑杀了,来得痛快,况且,死在这么厉害的人手里,倒也不枉此生。至于为什么愿意说出邪虎宗还有多少人,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感受到上官云开问话时,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魔教最近动作频繁,究竟有什么阴谋?快说”。

“不说我就先断你一根手指,再不说我就再断,你可以试试”,上官云开见麒天临再不回答,心下纳闷,难不成自己结合云弑上的暴戾之气悟出来的无形威压失效了?还是说暴戾之气被净化得不彻底,就像刚才那样又要失控?他也只是言语威胁,这麒天临虽然作恶多端,可他并没有折磨人的想法,他觉得那样折磨人与魔教无异。他这样的人,其实大多数时候看着狠辣无情,是因为收到云弑上暴戾之气的影响,以他原本的性情来看,他应该算是良善之辈,只不过以前功力尚浅,控制不住而已。

“……”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麒天临也不再回答,像是听不到了似的。秦梓沐上前查看,他呼吸尚且平稳,只是不说话。

“他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一道少年特有的说话声传来,仿佛他们背后站着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人,当然他们也大不了几岁。上官云开却是立即警惕起来,这声音他听到过,来的人是天蝎堂堂主邪眼天蝎解晓春。

一把折扇破空而来,并没有什么威势,但其上蕴含的劲道却不容小觑,那是一种将内力压缩到极致,压缩成利刃般锋利的武功,就像蝎子蜇人的尾部一样,带着锋锐,加之强横的劲道,速度也是快极,顷刻之间取人性命。上官云开和秦梓沐并不回头查看—已经来不及了—而是选择引动内力护住后背,内力在二人背后形成屏障的瞬间,折扇划破飞雪来到,小小的纸扇却像精钢打造的利刃一样划过屏障,一击之下将刚刚经过激战还没恢复的二人逼得往前走出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的修炼速度倒是让我意外啊”,解晓春抬手接住弹回去的扇子, 缓缓煽动。纸扇看起来比较简洁,白色的扇面上写了墨意淋漓的三个大字—解晓春。一个血红色的天蝎缓缓出现在扇面之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摆动着尾巴,当初看到魁刚尽全力发功才出现的血色天蝎,竟然在他云淡风轻的动作下就出现了,不得不让上官云开怀疑现在的两人真的有资格和他打吗?

“放心,我有我的原则,其中一条就是,魔教中人—尤其是各教掌握最终机密的教主—不得泄露魔教的秘密,毕竟秘密是只能有少数人知道的,要是连你们也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解晓春说着戏谑的话,语气却依旧清冷,没有温度,脸上含笑,眼神却像是死神般孤寂,散发着阵阵寒意。不待上官云开和秦梓沐回答,他就转而像麒天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麒宗主果真没让我失望”。

麒天临早已吓出了冷汗,江湖传言解晓春最是痛恨叛徒,往往对待叛徒比对待仇人都要凶狠,手段只能用残暴二字来形容。若是他真的因为这黑衣年轻人的要挟而说出与魔教秘密有关的一星半点,只怕此刻已经……

“来者不善,有机会就跑”,上官云开低声对秦梓沐说了一句,视线始终没离开过解晓春手中的扇子,遇上如此高手,只要有一丝分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久仰解兄大名,今日尚有要是,便不再奉陪,改日再会”,二人对着解晓春一拱手,礼节一成就施展轻功离去,转眼已跑出数十丈。上官云开深知解晓春的厉害,上次对决虽然表面上旗鼓相当,实则解晓春只是玩玩,每每想起他故作认真与自己对决,打完之后满脸尊重,眼神却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与自己气血翻涌,落荒而逃完全不同,就让上官云开下定决心没达到师父的境界之前尽量不要招惹解晓春。邱云飞后来特别嘱咐过他,“遇到解晓春不要硬拼,就连我遇上他也没把握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邱云飞有多厉害上官云开是知道的,甚至在面对仇四海时也未出全力,以自己现在的功力,照样只能在邱云飞手下走过五六十个回合,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解晓春并不追赶,轻轻一招手,折扇上骤然带起无匹的劲气,周围的雪花分分消散,化为浓雾。雾气接触到麒天临的身体,一股股细小但强而有力的劲气便游走于麒天临的全身上下,解开了他身上的各处要穴。解晓春手里捏着秦梓沐的飞针端详许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有意思”。麒天临抬头仰望,只觉得那站在风雪中的解晓春在这寒冬里隔绝出来一片空间,他的气场强到连风雪都不敢靠近,漫天的雪花都不敢在他附近落下一般,只能在他头顶不远处就往四周而去,好像是在畏惧这尊死神,在他的身边瑟瑟发抖。

“仅仅一个照面就吓走了刚刚那两个煞星,以他修炼魔功后的实力,我恐怕不是他的一合之将,还是走为上策”,麒天临一拱手,“多谢解堂主相救,在下还需安顿宗内弟子的家眷,不便久留,他日必定登门道谢,告辞”。

“嗯,不送”,解晓春望着上官云开和秦梓沐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追了上去,三息之间,已经消失在麒天临的视野里,麒天临颓坐在雪地里,一时不知有解晓春救自己是好是坏。

“想不到解晓春也到了此处,我们还是抓紧与言良他们汇合,再想办法”,上官云开和秦梓沐在茫茫雪原上飞奔,除了此句话外再无交谈,只是在发力狂奔的同时注意周围情况,“直到现在解晓春也没出现,不知是不是他不屑于追我们,要真是那样就好了,否则就难办了”,秦梓沐心里想着,脚步却是丝毫不慢,始终跟着前面的背影。

二人身后,雪花纷纷扬扬的掩盖了一个白衣身影,解晓春本就一袭白衣,与周围雪景别无二致,加之轻功极好,只发出细微的声响,这点声响小得可以轻易被风雪之声盖过。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应该和周围的天地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吧!

一青一白两个人影在眼前渐渐清晰,一个略显高大,应该略显清瘦,一个温润如玉,应该笑意盈盈。上官云开和秦梓沐大喜,合四人之力,便不怕解晓春突然发难了。他们正在邪虎宗土匪们的山寨里,那些平日杀人如麻的邪虎宗土匪们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慢慢被冰雪掩埋。从身上的伤痕来看,他们个个都是被一招毙命,甚至来不及闭眼,可见杀人者招式凌厉而简洁,怎么能一击毙命就怎么来,对恶徒一出手就不留余地,一看就知道是王芷柔和言良的手笔。以他们对恶徒的仇恨程度,丝毫不会给这些拿着屠刀,凶神恶煞地要杀了他们二人的土匪机会。

他们的援军已到,邪虎宗除了宗主麒天临外已经被全部剿灭,便在此修整一番再说。以四人之力就灭了邪虎宗,尽管这个只敢躲在塞外打家劫舍的宗派是魔教中最弱的,除了宗主麒天临外其余人均是狐假虎威,虚有其表之徒罢了,但这个功绩在江湖上仍是不小,毕竟他们消灭了官府碍于魔教势力不管管的土匪窝,保护了一方百姓。

邪虎宗大堂,火焰在眼前跳动,四人席地而坐,喝着温酒,“我们得到消息,因为你这段时间以来不计前嫌,帮助那些曾经非议你的各门各派除去了暴戾之气,又斩杀了毒勾邪猴徐星,五竹寺诸位高僧一致认为你不是杀害元生的凶,。于是再度偷偷查询真相,发现有人故意捡走了当时的证物—一枚带有剧毒的飞针。现在那人已被抓获,并且如实招认有黑衣人曾经给过他三千两银子让他销毁证据,只不过黑衣人身份不得而知。现在五竹寺已经消除了对你的误会”,言良告诉了上官云开这一好消息,并拿出那枚已经失去毒性的黑针给他和秦梓沐看。

“这是魔教中魔猿门门主白鹇的暗器—凝血寒霜,我曾听元生师傅说那白鹇一手暗器出神入化,且他的独门暗器—凝血寒霜是他集齐多种剧毒炼制而成,除非有他的解药,否则便是浑身上下如生寒霜,苦不堪言,最终只能落得个血液凝结而死的下场。”秦梓沐一眼看出飞针来历,作为暗器高手的她第一个听说的便是这个宗师级的暗器高手,只不过她从未见过白鹇,且当日忙着救上官云开脱离围攻,来不及细查,这才让其被误会如此之久。“但不知道拿银子销毁证据的是谁,那白鹇向来张扬,每每杀人都不屑于销毁证据,应该不是他所为”。

“拿三千两银子买五竹寺僧众对我的误会,我真有那么值钱?”上官云开一脸疑惑,想不出是谁曾经想要陷害自己。

“不管是谁,肯定不是为了你本人,而是为了云弑”,王芷柔解释道。

“有必要一见面就如此打击我吗?”上官云开孩子心性作祟,像秦梓沐投去求助的眼神。一向体贴温柔的秦梓沐却悄悄转过脸去不看他……

……

寒风带着雪花突刺到门前,原本很容易就化的雪花上现出凌厉的锋芒,直接将厚重的木门化为碎屑,火焰熄灭后,整个大堂一片黑暗。此刻已是晚上,雪还未停,解晓春站在门外,扇子上血红色的天蝎虚影依旧随着他扇子的摆动而举起尾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与面无表情的解晓春形成鲜明对比,更加可怖。

“你们的援军呢,就你们四个?”解晓春歪着头问了句,脸上忽然有了表情,就像一直猫看到四只老鼠一般,“本来还想一网打尽,算了,今天就只杀你们四个”,最后几个字像是从厉鬼口中吐出,解晓春双目一闭一睁,就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透着一股血腥。

解晓春立于雪原之上,一袭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折扇轻摇,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人。

“你们一起来吧”,话未说完,解晓春手中折扇便撕裂空气,一道接一道的血红色内劲似乎没有间隙一样齐射而出,只取四人命门。

四人身形交错,内力合而为一,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挡下了解晓春第一轮攻击。接着四人丝毫不敢松懈,一齐攻上,剑招凌厉,如疾风骤雨般向解晓春攻去。解晓春身形飘忽,不时有颇为凝炼的天蝎在其折扇上出现,折扇或点或挑,或挡或卸,血色光芒闪动,将剑招一一化解。

王芷柔剑客剑法狠辣,一剑直刺解晓春胸口。解晓春侧身闪过,折扇顺势一挥,一股劲风击向王芷柔,令其身形一滞。言良趁机挥剑,剑势如雷霆万钧,却被解晓春以折扇轻点剑身,剑势瞬间消散。

秦梓沐剑走轻灵,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却又不失细密绵长,剑法刁钻古怪。解晓春不慌不忙,折扇开合之间,如蝴蝶穿花,将秦梓沐的攻势尽数化解。上官云开见状,云弑宽大的银白色剑身变得暗红,大开大合,气势磅礴。解晓春脚踏奇步,折扇飞舞,与上官云开的剑招正面交锋,一时间火星四溅。

解晓春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逐渐占据上风。四人额头见汗,剑法也渐渐凌乱。

就在此时,解晓春突然发力,折扇如狂风般席卷而出,四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纷纷被折扇击中,吐血倒地。

解晓春看着倒地的四人,摇了摇头,轻轻合上折扇,便想结束这场争斗,轻飘飘地飞出折扇,只取四人咽喉。本想一击了结四人,可四人在受了他的邪眼天蝎功一击之后竟还有余力,纷纷持剑格挡,硬生生将他的折扇逼退,就连其上的天蝎都显得有些虚无起来。

“结阵”,上官云开边说边移动身形,片刻之后,四人已经分别站住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云弑,沐泽,青湮,雾柔,四把名剑之上发出不同的声响,或浑厚,或清越,或湮灭,或迷蒙,四股内力交织成一张巨网,意图罩住位于中央的解晓春。

解晓春眼里的血红光芒陡然绽放成一朵朵妖花,一只只邪眼天蝎浮在其周围,蝎子上的纹路与魁刚当时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显得更加惊人。就连魔教第一任教主钱挽风也只达到过七只不同的邪物傍身,此刻解晓春身边的邪眼天蝎数量竟达到了八只,实在骇人听闻,只是不知道这同样的八只天邪眼蝎和当年钱挽风的七只不同的邪物孰强孰弱,不过解晓春此刻展现出的实力只怕已经站在了当今武林的顶峰。

“拼了”,四人心一横,这莽荒囚天阵法是他们根据当时龙沙门中偶然演变出来的阵法改进而来,无论是对敌威力还是对自身的治愈能力都比原先的阵法强,更何况,他们四人在这段时间里实力都有很大的提升。“今日,就拿你试阵”,上官云开一咬牙,暴戾之气再度被激发出来,加入这莽荒囚天阵之中,顿时阵法之上传出野兽般的怒吼,暴戾之气仿佛在剑阵的加持下有了生命力,发出帝王般的威严。

巨网向着解晓春头顶压下,解晓春手中的折扇上墨意淋漓的“解晓春”三个大字也变得血红,八只邪眼天蝎的尾部向着巨网同时一蜇,刹那间激起剧烈的震荡,巨网起伏不定。四人再度发力,剑鸣相互呼应,暴戾之气越来越狂躁凌乱,就要将解晓春的邪眼天蝎碾碎。妖花花瓣纷纷剥落,一片又一片的花瓣向上进入邪眼天蝎体内,一双血红色巨眼凭空出现,如死神般看着四人,邪眼天蝎濒临崩碎的身躯散发出更加耀眼的红光,尾部的攻势快极,像是万箭齐发一般冲击着莽荒囚天阵组成巨网。

四人靠莽荒囚天阵恢复功力,解晓春则暗暗运起回春功,比恢复速度,几十年来他还没怕过谁。一正一些两大功夫在他身上同时体现,时而肃杀,时而祥和,上官云开的暴戾之气已经尽数激发,偷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一时不知道双方谁正谁邪。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终究是以一敌四,且面对的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敌手,在内力比拼的同时,四人的剑阵变换莫测,四把名剑带着刁钻很辣的剑招不断像解晓春攻去,饶是以魔教第一高手解晓春的实力也难以招架,渐渐败下阵来。在邪眼天蝎全部溃败,邪眼消失之际,解晓春拼着反噬运起魔功,破了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莽荒囚天阵剑网。这魔功伤人伤己,不像他从中悟出并改良的邪眼天蝎功一样有益无害,此刻内力即将耗竭之身被反噬,解晓春一口心血吐出,只能勉强站立。

四人竭尽全力布下的莽荒囚天阵被破,难免受到波及,纷纷吐血,再无一战之力,这场以四敌一的对决最终谁也没讨到好处。不过以四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在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魔教第一高手解晓春手上保全性命,足够他们吹嘘了,这是解晓春少有的几次想杀谁而没杀成的情况之一,上次让他如此忌惮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黑剑—邱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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