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猿常在附近出没,对于魔猿门之人颇为友好,但领地意识极强,此次应该是将两位圣使误认成了入侵之人,惊扰了二位,还望二位见谅。”白鹇自魔猿肩上一跃而下,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向上官云开和秦梓沐解释魔猿攻击他们的原因,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恭恭恭敬。
“你故意的吧?白鹇,你故意让这魔猿攻击我们,是想告诉我们,对于魔猿门来说,我们就是外来者,你们并不欢迎,对吧?”上官云开挑了挑眉,冷声回应。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在此为所欲为,“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叫来你们魔猿门所有人,高声宣布我们并不能同时打赢你和魔猿,我们这两个圣使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对不对?”不等白鹇回答,上官云开便接着说道——秦梓沐修炼了十几年的暗器功夫,对于风吹草动极为敏锐,她已经注意到周围的竹林中有低低的呼吸声,数量不少,这些人武功应该不如白鹇,不能隐藏呼吸声,想必是魔猿门的弟子,她在上官云开耳边低语,告诉了他这一发现。
“没有的事,我在两位入住这里之后便去寻它,不曾想它不见了踪影,等我寻到它之时,两位圣使已经将他打伤了。再者,以二位圣使大人的武功,我怎敢招惹,二位的实力可是教主认可的,也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白鹇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是麒天临那个二愣子,只知道打架”,白鹇像是个被质问的下人,恭恭敬敬中带着无赖的气质,低着头,撒谎的同时还不忘吐槽一下他的好兄弟麒天临。
上官云开有些恼怒,但现在还不是与白鹇撕破脸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在魔教暂必风头,不过他也不是不能发火,毕竟解晓春当着魔教众人的面说得清清楚楚,作为圣使,他的地位比白鹇要高,只是发火要适度而已。
“大家?你刚才说大家,是说竹林里的那些人吧?”上官云开不再有多余的表情,冷冰冰地说完便拔剑在手,大喝一声:“还不出来”,手腕一转,血红色的剑气以他和秦梓沐为中心,高速扩散,将离他们最近动作一圈竹子斩断。竹子在风中倒下,枝叶散乱,一群魔猿门弟子显出身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们知道,若不是上官云开留手,他们中的大半已经成了尸体。只有白鹇和魔猿面不改色,不曾有半分动作。
“说,是不是白鹇让你们来的?”上官云开明知故问,脚下生风,一步便踏到了一名魔猿门弟子面前——邱云飞的瞬移之术“蹑影追风”他也是下过苦工去练习的,只不过尚未大成,不能像邱云飞那般来去自如,无声无息罢了——将云弑剑锋抵到他的脖颈上。
那人看着上官云开,眼中只有绝望,若说“是”,白鹇定会杀了他,若说“不是”,这个雷厉风行的圣使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你若说了,我会尽力保你性命,否则”,上官云开将云弑靠近了一些,让那人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取他性命,感受到剑锋上的杀意,那人心里对白鹇的恐惧终究没抵过对云弑的恐惧,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不远处的白鹇便招招手,一根黑针势若奔雷,直接射向那个魔猿门弟子的心口。一道剑罡闪过,那枚黑针被挑飞了出去,插在地上,周围满是冰晶,寒气逼人,赫然便是白鹇的独门暗器凝血寒霜。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么?”秦梓沐提着沐泽剑,原本温柔可人的眼神变得冰冷,直直地盯着白鹇,“接住你一枚飞针我还是有相当把握的,要不要试试多来几枚凝血寒霜,看看我能不能接住?”她一直在上官云开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保她和上官云开的安全,对于她这样精通暗器的高手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
“对一个弟子下如此毒手,不怕他们群起反叛吗?就算你给他们都吓了毒,也不一定能保证他们不会铤而走险,而且你这般做,是承认了你想向我们示威的用意了”,上官云开放了那名弟子,斜视白鹇,同时注意着那些弟子会不会对他们下黑手。
“我并不怕你们知道我的用意,只是我向来不能容忍背叛,这次若不是圣使大人替你求情,我定饶不了你”,白鹇转身向外走去,“都散了吧,记住,若有人再想背叛,绝不轻饶,要是有想要抢解药的,大可以来试试”,他只是吩咐众弟子散去,言语威胁了几句,并未再理会上官云开和秦梓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魔猿也随他而去。
“多谢圣使大人手下留情”,那人跪地磕头。
“我不是为了救你,不要再在这里碍我的眼,快滚吧!没事不要打扰我们,不然我真杀了你”,上官云开挥挥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等到众人都散去,他才立即转身,关切地看着秦梓沐,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怎么样,你没事吧?”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秦梓沐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吧,我没事,我是用剑接的凝血寒霜,我还没那么笨”,她绕着上官云开转圈,表示自己仍旧活蹦乱跳,灵动中带着柔情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在这魔猿门的禁地,两个突然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的人相依相偎,坐在七零八落的竹枝堆上,看着茅屋斜上方挂着的圆月。身处险境,却能月圆人团圆,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当是一大幸事。
魔猿门偏厅里,白鹇坐在摇椅上,喝着烈酒,随手扔出一个钱袋,落在下面跪着的人跟前,以落地时砸出的声音来看,份量不小,那人磕了三个响头,抓起钱袋,牢牢护在怀里,眼里的畏惧忽然消失,露出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松手的决绝,再没有半分在上官云开剑锋前畏畏缩缩的影子。
“戏演得不错,拿着这钱从密道离去吧,这些钱够治你母亲的病了,富余的就当赏钱,你拿去买几分田地,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从今天起,你将被逐出魔猿门,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你曾经是魔猿门的人,否则被人追杀,家破人亡,我可不管你”,白鹇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挥挥手,再没有了白日里在清幽竹林对弟子下狠手的恶毒。其实他从未对任何弟子下毒,只不过喂了他们几粒冰清丸,那寒气定时发作只能锻炼弟子们的体魄,并不会取人性命,只是他每月发放解药——另一种药丸,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弟子吃了以后寒气慢慢清除,到下个月又会“复发”,再次锻炼弟子的体魄,循环往复,增强魔猿门弟子战斗力的同时威慑着弟子,愚弄着外人。如果有人想要退出,他就将其体内的寒气完全清除,废去其魔猿门的武功,驱逐下山,只不过一直秘密进行而已。就这样,魔猿门的弟子战斗力算是魔教中数一数二的,就连天蝎堂的弟子,他白鹇也敢与之碰一碰。
王芷柔提起雾柔剑,护在倒地的言良面前,剑锋前指,“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煽风点火,莫要以为我们好欺负,再敢向前一步,死”,最后一个字吐出,雾柔剑上泛起丝丝雾气,剑罡凝聚成型,谁在上前就杀了谁。以王芷柔如今的实力,一般的江湖中人根本不是一合之将,面前这帮人不过是些三流货色,她还不怎么放在眼里,但若是有谁不开眼,在这个时候找茬,她绝不客气。
众人做鸟兽散,只留下几个人瑟瑟发抖,有两个人身上衣衫破裂处露出血狼帮的血色狼头图案。王芷柔早就知道定是有奸细在其中造谣,他们那些不知道叶青烟叛出天香剑派的杂鱼才会被蛊惑。那些人不是不逃,而是知道他们已经命不久矣,不想再逃了。
王芷柔见到血狼帮的图案,且周围没人,复仇的火焰腾地燃起,身形一闪,化为一条白色的匹练,一剑斩断了那些血狼帮弟子的经脉,废了他们的武功,“今日之事,你们若敢有半个字透露出去,就算我放过你们,薛浪也不会放过你们,知道吗?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让任何江湖中人知道你们还活着,懂了吗?懂了就滚”,众人感激涕零,挽着手爬上马车,王芷柔翻转剑身,拍在马屁股上,马嘶声起,拉着马车上的废人远去。在她看来,这些人虽不是杀害叶长空的直接凶手,但他们做了不少坏事,必须付出代价,是以废了他们,不让他们继续害人,却留下性命,只因为她在那些亡命之徒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的神色中,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知道这些亡命之徒平日里攒了不少钱,甚至还雇了一个车夫,只不过被吓到了,没敢出声,王芷柔看他是个普通人,并未伤他,他会将那些人送到指定的地方,然后拿钱走人。
其实不是每个血狼帮弟子都跟她有仇,只要有一天她能手刃薛浪,为叶长空报仇,便也不想多造杀业,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她扶起言良,往邪虎宗密道中走去,这是她和言良查探时发现的。
在邪虎宗外五十里处,有一小亭子,薛浪抖抖手上的血迹,端起热茶一饮而尽,在他面前,尽是尸体,生机寂灭,死状惨不忍睹——他却悠闲地在尸堆前喝茶,也不管有没有鲜血滴到杯子里——只有两个他故意放走了。
“王芷柔联合血狼帮,杀了好多人,他们死得好惨,那薛浪放话说,‘再有人敢打圣教圣使的主意,定将其千刀万剐’”,五竹寺外,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颤抖着说,看样子是吓坏了。这样一来,王芷柔也背上了自己的罪名,只剩秦梓沐了,那个从一开始就从五竹寺救走上官云开的女子,罪名其实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