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团决赛那晚，省体育馆的空气像是浸了水的绷带，沉甸甸裹在每个毛孔上。樊振东攥着毛巾坐在挡板后，听见看台传来央视解说声——李艾正在分析对方双打线路，术语精准得像手术刀，却在他擦汗时微妙地停顿了0.5秒。
决胜盘第五局，广东队大比分2-2平。樊振东反手撕开对手防线时，鞋底在胶面上磨出尖锐声响。某个球飞向媒体区方向的瞬间，他看见4号机位突然推了特写——镜头里不是球，而是他手腕上那根红色腕带，带子内侧绣着极小的“CCTV”字样。
赛点球来了。全场寂静中，他听见看台传来清脆的敲击声——是某人在用钢笔轻叩摄像机外壳，三短一长，和他们视频通话时的提示音一样。樊振东抛起球，黄蓝相间的乒乓球在顶灯下旋转，轨迹竟像极了木棉花坠落的弧线。
球砸在白线上时，广东队的休息区炸开深蓝色浪涛。樊振东被队友扑倒在胶地上，后脑勺磕到挡板时看见摇臂摄像机正缓缓下降，红色录制灯像颗跳动的心脏。
颁奖仪式前有个混乱的间隙。他刚披上省旗，就感觉裤袋震动。摸出颗乒乓球，墨迹新鲜地写着：「你鞋带散了」——低头看见右鞋带果然松垮垂着。系鞋带时发现观众席第四排有闪光灯轻闪两下，某个央视记者正假装调试镜头，耳麦线却缠住了木棉花胸针。
混采区的镁光灯比赛场还灼人。樊振东挤过话筒丛林时，央视的深蓝色话筒突然从斜刺里递来。李艾的提问官方得像新闻稿：“请问团队胜利的关键因素？”但递话筒的手背朝上，虎口处画着个笑脸，墨迹被汗晕成毛茸茸的太阳。
他低头对准防风毛罩，唇几乎碰到她指尖：“关键是……”突然从省旗褶皱里摸出个东西，金红包装纸在灯光下反光，“有人赛前送了幸运糖。”
记者们笑起来，以为又是冠军的幽默。只有他们知道，那颗糖今早还贴在她央视工牌背面，糖纸上刻着「赢了我去混采区找你」。
真正独处是在器材转运通道。樊振东拖着球包溜出来时，看见李艾正蹲在配电箱旁整理线缆。央视西装外套下露出广东队T恤，袖口被他去年全运会撕破的裂缝还在。
“侵权使用队徽啊。”他把金牌挂到她脖子上，奖牌贴住她锁骨下的皮肤，凉得她轻轻一颤。
她举起微型摄像机反打：“央视记者有全程采访权。”镜头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贴的照片——是去年他给她系鞋带的抓拍，照片边缘写着「9.18男团决赛日」。
通道外传来队友找人的吆喝声。他们缩进冰桶堆放区，樊振东突然伸手碰她耳后：“这里沾到马克笔了。”指尖落下却滑向颈间，那里挂着用乒乓球串成的项链——染着金粉的那颗刻着“粤”。
“其实……”她从摄像机电池槽抠出颗糖，锡纸剥开露出巧克力金牌，“真奖牌分我一半就行。”
冰桶冷气氤氲成白雾，央视台标和广东队徽在雾气里模糊成一片。当外面有人喊“央视要补领奖镜头”时，她突然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甜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摄影机红灯亮起。
深夜庆功宴的喧闹里，樊振东低头看手机。央视直播回放正好放到男团颁奖礼，镜头扫过广东队时突然定格——在他披省旗的微笑瞬间，背景里4号机位的摇臂正弯成心形轨迹。
李艾的新消息弹出来：
「导播说这段收视率破3了」
紧接着又一条：
「因为某个冠军对着镜头比口型」
他笑着点开视频附件。慢放画面里，他确实在省旗扬起时说了两个字。唇语专家都辨不出的短语，只有她知那是句粤语：
「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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