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往事7

马嘉祺是靠着墙壁的，苏雲初的手扣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倒像是苏雲初主动亲的。

他们谁主动亲的谁，关我什么事啊？我把大脑里奇怪的想法扔了出去，又撞上了马嘉祺漠然的眼神，他的眼里没有我，但好像也没有苏雲初。

我楞了下，正想细看，苏雲初却抓住了马嘉祺的手，摇晃着说：

苏雲初你看看，他都不同我说话的，你让我怎么和他做朋友嘛？

做朋友？我和苏雲初？马嘉祺的意思？　　

这是开什么玩笑啊？！

我感觉马嘉祺的脑子是坏了，又反应过来自从苏雲初出现，马嘉祺的脑子就没有好使过。　　

我嗤笑一声，说：

宋亚轩你们继续，我走了

马嘉祺却突然开了口，他说：

马嘉祺刚刚看到的事，不要同老师讲

宋亚轩你拿我当什么人啊？

这句话让我的火蹭地窜了起来，我生气极了

马嘉祺，我绝对不可能出卖你的。

马嘉祺最好是这样

马嘉祺低垂着眼，态度冷漠而疏离，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单方面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抹得干干净净——没了。

我想冲他发火，想跟他大喊大叫，想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突然疏远我了，他怎么就突然对我这样了。

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雲初，心里却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我同我自己说——算了吧。　　

算了吧，试图粉饰的太平。　　

算了吧，这么多年的友情。

兄弟比不过对象，以后你马嘉祺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个人各顾各的，就这样吧。

我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但隐约地，还是能听到苏雲初银铃般的笑声。高三老师的手速一直很快，考试结束不过两天，所有的卷子就陆续发了下来，我这次发挥还可以，应该在学年前三，等最终的排名张贴在教室的门后的时候，比想象中要好。

总榜单和理科榜单都是学年第一，文科榜单的榜首却不是熟悉的名字，而是苏雲初。　　

苏雲初在这个榜单上压了我一名，另外两个榜单被我压了一名，这个结果出乎了绝大数人的预料，包括我。

但苏雲初不上课，也不代表她私底下没有补课，大家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还是认同她学习成绩好的。　　

出排名的当天下午，苏雲初到了教室，脸色却很不好看，一下午还瞪了我好几下，张真源怼了下我的脊背，悄悄地说：

张真源她是没得学年第一，心里不痛快。

宋亚轩我管她痛不痛快。

我也有点莫名其妙，她考不过我是她的问题，又同我有什么关系？莫非还要怪我考得太好了？没到放学，苏雲初就拿着自己的数学卷子去老师办公室了，有同学向我通风报信，说苏雲初觉得自己的一道选择题判错了，要找老师改分改排名。

孙缈缈她怎么知道判错了？

我同桌孙缈缈突然插了一句，我也好奇起来，数学老师明天才会讲解卷子，她就这么笃定，这道题是判错了么？

但那位同学也不清楚苏雲初觉得那道题判错了，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听到了上课铃声，各自回自己的位置，继续上课了。　　

苏雲初半节课都没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趴在书桌上，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这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却不是之前的物理老师，而是代课的女老师。女老师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停止讲课，走到苏雲初的身边，关切地问：

女物理老师怎么了

苏雲初猛地抬起头，狠狠道：

苏雲初不用你管

炮灰咦~——

有的男生不给她面子了。

女物理老师安静

女老师瞪了发出嘘声的男生们，扭过头，正想安慰几句，苏雲初却猛地站直了身体，随便收拾了书包，就想走了。

女物理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女老师严厉地斥责她

苏雲初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回家。

苏雲初到是中气十足地喊着。

女物理老师你哪里不舒服？

我们还真没看出她哪里不舒服。

苏雲初你管不着我

苏雲初说完了这句话，猛地推了一把女老师，就向门外冲了。

女老师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后腰撞到了坚硬的桌角上，抽疼得倒吸了口气，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喊别的同学揽住她，但神色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我们清楚，她应该是想到了之前物理老师的下场。

她身边的两个女同学低声询问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女老师摇了摇头，扶着我们的桌子，慢慢地走回了讲桌前，重新拿起了粉笔，继续讲课。

我们安静地听着，只是偶尔会抬起头，发现女老师的额头渗着汗，显然不是“没有什么事”那么简单。但女老师再三拒绝了我们要带她/校医院的请求，坚持要继续讲课，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喊了几个男生的名字，干脆把老师半强硬地背了起来，又护送着她向楼下走。

校医院的医生的一位退休的老医生，他按压了几下女老师的腰部，就皱着眉说：

炮灰这是闪了腰了。

女老师尴尬地笑了笑，接下来我们就规避了，老医生亲自做了一会儿治疗，等治疗结束，女老师不那么疼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轰回去上自习去。 我们快活地应了。 当天晚上，我们照旧在放学吃过饭后，留在学校里上自习。 教室里的纪律很好，只能听到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因而走廊里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是二班的同学出来上厕所么？ 我漫不经心地想着，却发觉脚步声在我们的教室门口停下了。 找我们的？

“吱哑——”门开了，露出了女物理老师熟悉的面孔，她夹着课本和一沓卷子，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又关上了门。

我们都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把卷子和书放在了讲桌上，屈起手背扣了扣黑板，说：

女物理老师白天缺了半节课，现在补课，行吧？

炮灰好——

整齐划一的回答，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是数个星期的自发自习活动以来，第一次有老师在晚上的时候，跑过来给我们上课。

我们的心底快活极了，但面上还要绷着，偶尔交换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女老师讲了一节课，又给我们发了一套卷子，让我们在45分钟内做完，做完后又花了一节课的时间讲完卷子，这才收拾好东西，悄悄地离开了。

苏雲初第二天没有来，但第二天的晚自习进行到一半，我们的班级门又被敲响了，推门而入的是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快退休了，但发音非常标准，对我们也十分严格。他进门就说

老师我刚从二班那边过来，你们上不上课？

炮灰上——

老师那就认真听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有老师出现在我们的教室门口，推开门，很自然地给我们补起课。

仿佛回到了被禁止补课前的时光，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所有的老师都是义务劳动，这次连微薄补课费，都没有了。

除了一班和二班外，也有其他班级的任课老师过来，但其他班级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来上晚自习了。　　

老师们叹着气，把来上晚自习的其他班同学汇聚在一个教室里，这样晚上一共是带三个班级。

我们私下里商量过，还是应该给老师们一份补助，但刚刚起了念头，我就被班主任狠狠地敲了后脑勺，他说：

班主任（物理老师）老实点，不要再搞小动作了，老师们不缺这份钱。

我揉了揉后脑勺，只好说：

宋亚轩好

苏雲初自那天离开后，又一直没来，我们都默认了她在外面补课，不愿意回来。上次的所有卷子都发下来了，老师们也耐着性子给我们讲解了所有题目的答案和解题思路，然而苏雲初究竟认为自己被判错了哪道题，她在办公室里又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