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娘，这故事你都给我讲了好几遍了，我早就听腻了。”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趴在母亲的床边，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额头，“延宗听话，娘是真的想不出什么新鲜故事来了。”

少年暗自心想：反正，我就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河神。

……

“小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瑛娘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温暖的床上，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件深红色的嫁衣。

瑛娘：“请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女人替瑛娘掖好被褥，“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咱们还活得好好的。”

瑛娘：“是你救了我？”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不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瑛娘：“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她叫柳瑛娘，是孝兴隆家特地为河神挑选的河姑。当然，她并不只是河姑，还是爹娘的女儿。

“瑛娘……”不知是谁又在喊着她的名字。

柳瑛娘非常确信，她是在梦里。因为人，不可能能在水下自由自在地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那声音突然就停了，一个身影逐渐在瑛娘的面前清晰起来。

柳瑛娘：“你好漂亮呀，是天女下凡么。”

“我不是天女，只是一个小小的水神。”

柳瑛娘：“我只听说过河神， 没有听说过水神。”

水神：“无妨，今天你不是瞧见了么。”

瑛娘挠了挠头，垂眸问道，“您是来接我与河神成亲的吗？”

水神摇了摇头。“河神作为水域的守护神，怎么会随意夺取年轻女孩们的生命？”

柳瑛娘：“可大人们都这么说。”

瑛娘在很小的的时候，就被隆家人关进了祠堂。整整七年，她没有见过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每当夜暮降临的时候，瑛娘总会想起经常打她的那个婆婆说过的话，“当了河姑，命就属于大河。”

水神：“祭河，不仅是对神灵的不尊重，更是对传统文化的歪解和扭曲。”

“您说的话，瑛娘听不懂。”柳瑛娘愧疚地摇了摇头。

水神：“瑛娘，你愿不愿意学习法术，担任扭正孝兴人心，剔除封建陋习，惩奸除恶的责任？”

柳瑛娘：“我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识得。”

水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多学习呀。”

瑛娘皱了皱眉头，“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得了别人？”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屁孩儿，没见过什么世面，连最基本的交流沟通都不会。她活了十四年，就只有箫姑姑一个朋友。

英雄，总是会有牺牲，可瑛娘，不想当英雄。她只希望，自己能像同龄人一样，好好活着，轻松自在地活着。

水神：“瑛娘，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柳瑛娘：“我……”

水神：“没关系，我也不喜欢逼着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如果你答应担任起这份责任，我非常愿意收你为徒弟。”

柳瑛娘：“我该怎样告诉你呢？”

水神：“昏昏欲睡之时，默念自己的名字。”

水神刚刚说罢，她的身影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了。瑛娘也从梦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尝试着下了床。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在屋里四处溜达，并没有看见救她的那个女人。

瑛娘先是洒扫庭院，没过多久，又喂起了鸡。

“小姑娘，你这才刚醒，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女人望见瑛娘正吃力地和着鸡食，立马心疼道。

柳瑛娘：“喂鸡怎么就是粗活了？瑛娘没那么娇气。”

女人把瑛娘拉到一边，坐在竹凳上聊起了天。没过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背着柴火回来了。

“我叫杨兰，他叫孙宇，我们这两口子已经在古风村里生活三十多年了。”

瑛娘非常懂事，立刻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感谢大叔大婶救命之恩，瑛娘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孙宇：“这孩子，怎么还那么生分？快起来，地上凉。”

杨兰：“你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会身穿嫁衣晕倒在黄河边？”

瑛娘低头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柳瑛娘：“我叫柳瑛娘，小名瑛子，是孝兴隆家专门为河神挑选的河姑。祭河那天，七十二寨的土匪跑来捣乱，我不小心跌进黄河，但幸运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被捆住手脚，所以就没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