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和触觉。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陈年灰尘和某种霉菌腐败的气味直冲鼻腔,呛得姜时愿差点背过气。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硌得她浑身骨头都在抗议。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勒进皮肉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嘴里塞着的那团破布。那玩意儿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用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机油混合着汗臭和腐烂食物的酸臭气味,直冲喉咙深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呕——!这什么鬼东西!太臭了吧!】她在心里疯狂干呕,【就算老娘平时不怎么讲究,这也太超过了!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想出来的损招!】
她尝试着动了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绳子捆得很死,完全挣不开。眼睛被厚厚的布条蒙住,眼前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漆黑。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电视剧”的问题,【这布只是塞着,又没把我嘴封死?我直接吐出来不就行了?搞不懂这些绑匪,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这个念头让她在极度不适中竟然生出一丝荒谬的吐槽欲。她尝试着用舌头顶了顶,那团散发着恶臭的布果然被轻易地顶了出去,掉落在身前的地上。
“呸!呸呸!”她连吐了好几口唾沫,试图驱散口腔里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虽然效果甚微,但至少能呼吸顺畅些了。
嘴获得自由后,脑子也跟着活络起来。
【大不了一死……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家了?】这个念头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狠劲冒了出来。穿越都能发生,死后回家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总比在这里受罪强。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求生的本能立刻占据了上风。她竖起耳朵,极力倾听周围的动静。
死寂。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除了她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她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甚至连远处街道应有的模糊噪音都没有。
【难道……没人看守?】一个大胆的猜测让她心跳更快了。如果没人,那是不是有机会……
就在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像只虫子一样试图挪动身体,探索周围环境时——
“吱呀——”
一声老旧铁门被推开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姜时愿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是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那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感觉到有人停在了她面前,一股混合着烟草和汗味的陌生气息笼罩下来。
下一秒,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条被人粗暴地一把扯开!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天已经黑了。没有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一个高处的小气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斑,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一个堆放着一些废弃木箱和破烂机器、布满蛛网的废弃仓库。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短打、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年轻男人。他长相算不上凶恶,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白净,只是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温度,正居高临下、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打量着她。
姜时愿心里咯噔一下:【就这?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干绑架的勾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男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冷硬:“你就是乔楚生的女人?”
姜时愿脑子飞速转动。承认?那不就坐实了自己是乔楚生的软肋,等着被拿来威胁他?不行!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点损人不利己的念头瞬间成型——既然你们以为我是他的女人,那我就偏要否认,还要把他踩到泥里去!
她立刻戏精附体,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对着那绑匪就“呸”了一声(虽然嘴里没啥可呸的了):
“我呸!谁是他的女人!那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混蛋!王八蛋!”
她这反应显然完全出乎绑匪的预料。那白净男人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疑惑。
姜时愿趁热打铁,开始她的“表演”,她努力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主要是被刚才那破布熏的),带着哭音控诉:
“这位……好汉?大哥?你看看我!我不好看吗?我身材不好吗?”她故意挺了挺被绑住后更显曲线的胸口(虽然动作受限效果打了折扣),“我对他一片痴心,他呢?他居然……他居然无动于衷!还他的女人?我呸!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那里有问题!”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被乔楚生伤透了心,把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怨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绑匪彻底懵了。他干这行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过吓得瑟瑟发抖的,见过破口大骂的,也见过试图谈判求饶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被绑架了不关心自己安危,反而开始痛斥“负心汉”并且怀疑对方性能力的!
这展开……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头发凌乱、脸颊还带着泪痕(虽然是熏出来的),却瞪着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义愤填膺控诉乔楚生“不行”的女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绑匪的身份,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丝……八卦?
乔四爷……他……真的不行?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开始疯长。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看向姜时愿的眼神里,凶狠少了些,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多了起来。
仓库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姜时愿故作委屈的抽泣声(其实更多是在缓解嘴里的异味),和绑匪那明显开始跑偏的思绪在月光下无声交织。
姜时愿偷偷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有戏!看来不管是哪个年代,八卦都是人类的第一生产力!稳住,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