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宫宴上平息之后,沈如清便一直心不在焉,而沈秦正踌躇了许久之后,再度站起。
"云家嫡女,云寒筝,才华横溢,实为女中豪杰,即日封昭阳郡主,可入宫至卧龙书院与皇子公主共同进学,朕盼你日后报效朝圣,巾帼不输须眉!"
顿时,云寒筝面上大喜,卧龙书院可是皇族学府,朝圣最好的太师、顶尖的将军汇集于此倾囊教授,爹娘曾经便有过让自己前往此处进学的想法,只因爹娘这辈均不是皇亲,想要直接入学的资格也需要获允。
"臣女谢皇上恩典。"云寒筝在集聚的目光中跪谢皇恩。
宴上顿时一片唏嘘,有的艳羡,有的嫉妒。
宫宴结束之后,百官纷纷乘马车离去。
云寒筝默默走向宫门,不时地左右张望一番,却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正当云寒筝打算与云青玄一同乘马车离开时,却被宫门口的一个太监叫住了。
"昭阳郡主,圣上和皇后娘娘在内殿,召您且去一趟。"
皇上和皇后?云寒筝回忆了一下,甄氏今日带着几分防备的眼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召见自己,是有什么话要告诫自己吗?
毕竟是天生不怵大场面的人,云寒筝莞尔一笑:"劳烦您带我去吧。爹,等我。"
随着太监来到内殿,殿上坐着沈秦正和皇后甄氏。
"臣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云寒筝一如刚才在宫宴上的从容不迫。
甄氏半眯着眸子,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华丽的珠宝作饰,今日大出风头,却无半点骄傲的迹象,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越看越有几分欢喜......
"云寒筝,朕召见你,乃是想问问你,你与墨儿,可有来往?"
沈秦正噙着一抹笑,双眼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涌动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云寒筝听闻便懂,皇上之所以在宴上拒绝了沈如清的求请,定是已经对自己与如墨的事情知晓几分。
云寒筝不卑不亢,没有半分怯懦地迎上了沈秦正探究的目光。"回皇上,臣女与二皇子,有过几面之缘。"
气氛有些微妙,云寒筝紧紧攥着拳头,掌心有些濡湿,她坚定地看着沈秦正,沈秦正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她。甄氏在一旁抿着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
"只是几面之缘而已吗?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沈秦正的声音忽然庄重起来。
"回皇上,臣女与二皇子市井相识,暗生情愫,已允二皇子终生之诺,此话虽有违伦理,但臣女斗胆认为,与所爱之人相守白头之企愿,与男女之别、地位之差无关!但臣女自知身份卑微,若冒犯了圣意,还请皇上恕臣女无知之罪。"
云寒筝的语气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在殿内回荡了许久,沈秦正听了,愣了愣,一旁的甄氏眼中也闪过几分诧异。
"哈哈,好,不愧是云青玄的女儿!朕就喜欢你这份果敢,不错!皇后,你觉得如何?"
沈秦正一扫先前的严肃,朗声大笑了几声,眼中满是认可。甄氏也同样松了口气,此女果然非同一般,若是与墨儿携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依臣妾看,既是两情相悦又如此般配,不如就随了孩子们的愿。墨儿是做大事的人,像云家嫡女这般大气之女子,不失为正妃的上选,定能成为墨儿最好的辅助。"
听到甄氏的话,云寒筝面上一喜,一旁的沈秦正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云寒筝,你与墨儿的婚配之事朕便心中有数了。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朕期待你在卧龙书院的表现,以证明自己配得上二皇子妃。"
云寒筝怎么会听不出皇上的弦外之音,如今沈秦正并未绝对应允此事,那自己还需要靠不断的表现为自己加分争取......
看着云寒筝的模样,甄氏心生伤感,当年,自己也是如云寒筝一般,大胆求爱,或许是这份共情,让甄氏并没有不反感云寒筝。
"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臣女告退了。"云寒筝行礼之后离开了内殿。
沈秦正微微颔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墨儿,朕观此女之神气日后定能成大器,颇有后位之姿,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行走在红绿围墙之间,云寒筝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云寒筝叹了口气。沈如墨,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孤注一掷,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输。
刚走到拐角处,云寒筝就被一只大手抓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她瞪大了双眸,转头却对上了沈如墨带着几分调笑的眸子。
"等你好久,筝儿,今日,你可还开心?"
沈如墨左手绕了一缕云寒筝的青丝,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两人仅有一拳之隔,沈如墨将云寒筝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她闻着他怀里淡淡的佛香,脸上染上一片绯红。
但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皇宫之中,想到他突兀的举动,云寒筝带着几分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沈如墨看着她樱红的双唇,眼底暗了暗。
沈如墨俯身贴着云寒筝的耳朵,他的气息均匀的在她的脖间拍打,一阵痒酥酥的感觉在皮肤上反复蔓延,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搡了几下。
"哼,开心什么啊,差点被人抢亲!你怎么才出现,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快些说,这里可是皇宫,前面就是南宫门,不是可以随便的地方!"
云寒筝的语气染上了几抹娇羞,看着她青涩的模样,沈如墨轻轻一笑,便放开了她。
"今日沈如清贸然出手,我怕你担心,便特地来寻你,好告诉你,父皇那边我已交代,你大可把心放肚子里,这辈子,你注定会嫁给我。"
沈如墨目光中的坚定,安抚住了云寒筝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她终于放下了这一天紧绷的神经,轻轻地抱住了沈如墨,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
"我知道,不过皇上让我好好表现证明自己......"
一向伶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云寒筝,在此时,却是那么的踌躇不安,可当触到沈如墨的那一瞬间,她又一次有了信心。
沈如墨听闻笑道:"哈哈,父皇只不过敲打我们罢了,昨个父皇也跟我说让我建功立业证明给云大将军看呢。你不知道今天你在宫宴上有多耀眼,父皇母妃看你的神情有多满意......"
沈如墨抱紧云寒筝,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要回去了。"云寒筝躲在沈如墨怀里依依不舍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沈如墨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宠溺地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但又不得不了解一下。
"有天在铸剑阁看到,以为是你便跟了上去,结果在一个巷道里遇见刺客围攻,那时我已认出他不是你,但他一人难以敌多,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信我啊......"
"当然信你。"沈如墨柔柔地摸着云寒筝的头,内心却对沈如清遭遇刺客的事多了几分惊醒。
惜别之后,沈如墨将云寒筝送到了云家的马车附近之后,便自行离开了。
云寒筝站在马车前,看着沈如墨渐渐远去的背影,踌躇了许久。
"怎么了?筝儿,还不快些上来,天色已经晚了。"
柳若涵见云寒筝有些心不在焉,便上前一把将云寒筝拽了上来,云寒筝飘飞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她有些惘然地回看了一眼皇宫。
愿此生,不相负......
马车的颠簸扰乱了云寒筝的心绪,她抿了抿唇,既然皇上已向自己许诺,在这段时间内,自己一定要在卧龙书院拿出成绩。
回到云府后,云青玄便将柳若涵和云寒筝召到了主屋。
"筝儿,皇上召见你,是为何?"云青玄上下看了一眼云寒筝,皇上冒然召见筝儿,不知是否为难她......
"爹爹,娘,事到如今,筝儿有一事,想来不得不告诉你们了。"
柳若涵回想起云寒筝在马车上时便心事重重,原来是因为皇上的召见?
"爹,娘,筝儿已心许二皇子,我们二人两情相悦,皇上此次召见筝儿,乃是想要试探筝儿对二皇子的真心。"
听到这话,柳若涵一惊,云青玄则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云寒筝。
"筝儿,你怎能与皇子私定终身?还,还把你爹娘蒙在鼓里?"
柳若涵一时难以接受,原来这些日子筝儿总是偷跑出去,只是为了和那二皇子私会。
"娘,二皇子对筝儿一片真心,筝儿定然也以真心许之,况且皇上并未表露任何反对之意,筝儿觉得,可以为此一搏。"
云寒筝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柳若涵愣了愣,一时没有开口。
"娘,您就相信筝儿一回,筝儿觉得,二皇子他定不会负了筝儿。"
云寒筝上前抓住了柳若涵的手,话语中都带上了几分恳求,过了许久,柳若涵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你若是真心喜欢二皇子,那便随你去吧,娘一向你做什么都支持你,这次也不例外。"柳若涵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她还是软下了心肠。
一旁的云青玄沉默了许久,像是在踌躇着什么。
"筝儿,你跟我来。"云青玄转身去了书房。
云寒筝得到了母亲的支持,此刻已经气定神闲,她知道站在父亲的角度也并没有理由反对与皇家联姻,且皇上都已经给予了许诺,只是父亲行事一向慎重,定是有什么需要提点自己的。
出于云青玄的私心,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跟着他过一辈子,可终究还是会有这一天......
云寒筝走进书房,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父亲,轻声喊道:"爹爹......"
云青玄深吐了一口气,默默转身,凝重地看着云寒筝。
"筝儿,爹从小就宠你。爹不是拿面子做事的人,从未像其它朝堂之人一样,想过拿儿女的婚姻作为政治筹码,只要是你心爱之人,爹不反对你跟任何人。"
"但是筝儿,你可要知道,放眼朝野,二皇子在众多皇子中,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是否有望继承大统犹未可知,而且,一旦成为了皇子妃,你面对的,不仅是儿女情长,还可能会有无尽的争斗......"
"皇家之人,多妻妾实属正常,能否长久幸福本就是未知数。身为皇子,无论是否有夺嫡之念,终是无法回避争斗,争斗失败甚至可能会有杀身之祸,皇权冷血,纵是家族强大也无法保证绝对能够保全。"
"况且,今日宴上,大皇子在百官面前向皇上求娶你,如若你心属二皇子,日后大皇子得知,兄弟间定会不睦,虽然你是被动的,但是人之口语间你变成了兄弟离心的始作俑者了......这些,你都可曾想过?"
云寒筝上前抱住了云青玄。
"谢谢爹能为筝儿想这么多,筝儿内心已经认定了,筝儿这辈子,唯嫁沈如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