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寒筝坚定的模样,云青玄想到当年,边境有难,大批西北凉族来袭。当时父亲重病,兄长无归,朝廷一时无人可用,年仅二十岁的自己挑起了云家先辈的担子,放下心中的儿女情长,接下了平定战乱的任务。
而临近出征时,柳若涵一个大家闺秀,笨拙地从马车上跑下来,一把夺了自己的长矛,和自己说道:"无论你成或败,都要活着回来,我都会在皇城等着你,不管是一日,一月,还是一年,甚至这辈子,我,柳若涵,都要嫁给你!"
或许是柳若涵眼中的那份执念,触动了云青玄心底的最深处,在金戈铁马之间,自己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摧城拔寨,退敌报国。
如今,二人的模样重合,云青玄叹了口气,果然是她的女儿,性情也是如出一辙。
看着怀里的云寒筝那份无与伦比的坚定,云青玄还是松了口,面对自己疼了半生的女儿,还是不忍心拒绝她任何事情。
"好,既然如此,爹也不再阻拦你,你,随心去便是。但是爹还是要告诉你,这一路,必然会吃不少的苦,你一定要万事谨慎,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
"谨遵爹爹教诲!"云寒筝终于微笑成一朵花。
坊间流传起,云寒筝宫宴上演破阵引蝶舞,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一跃成为朝圣大陆的顶流。因为大皇子的求亲,云寒筝在朝堂众人心中的地位也迅速攀升,与云家的走动也频繁了起来。
今日,是云寒筝去卧龙书院的第一日。
她把鬓发高高挽起,并未做多余的装饰,一身玄色劲装,被站在云府大门处的柳若涵叫住。
"筝儿,在宫中要处处小心,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注意着自己,那皇宫啊,人多眼杂,你要注意些,切勿与人结怨。"柳若涵紧紧拉着云寒筝的手,一句一句小心叮嘱着。
云寒筝点了点头,便坐上了前往卧龙书院的马车......
卧龙书院在皇宫的北门外,和想象中的不同,朴素中多了几分庄严,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更多的还是书香味,门前的两棵桂花树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让云寒筝心旷神怡。
云寒筝走进前院,对上了郡主公主以及几位皇子的眼光,她抿了抿唇,径直走到一处角落站定。
"哟,那不是云寒筝嘛,就是前几天宫宴上边儿跳破阵舞的。"
沈落华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朝着云寒筝的方向昂了昂头。众所周知,沈落华乃是宫中性子最为骄横的公主,因是另一宠妃惠妃所出,仗着皇上的宠爱,总是有些许跋扈,目中无人,其他皇子公主对她也多为不喜。
一旁和沈落华站在一起的,乃是沈落华的跟班,南平郡主安宛如。她抱着双臂,站在沈落华的身边,也是冷笑着看着云寒筝,她倒要看看这个新晋郡主有什么本事成为这个特例?
"怎么,你见到本公主,不行礼?"
沈落华缓缓走到云寒筝面前,眸子中闪动着凛冽的寒光,眼中满是对云寒筝的蔑视。她并不认识云寒筝,只是听闻她在宫宴上大出风头便心生妒意,想要压制一番。
"朝圣祖训,云家氏族,见到皇亲贵戚,大可不必行礼。"
云寒筝丝毫没有怯懦,抬了抬下颚,挑衅了回去,沈落华咬了咬牙,这个云寒筝,倒是有点意思。
"你堂堂云家嫡女,怎得穿的如此穷酸,身为女子,连打扮都不会了?"
云寒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怎么刚来就遇到了这样没事找事的女人,皇宫之地果然水深,她有些不屑地看了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公主一眼,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沈落华见她转身就要走,冷哼一声,给一旁的安宛如使了个眼色。
安宛如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云寒筝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回头。
"呀!"
安宛如突然脸色惨白,猛地摔在了地上。"你......"
安宛如有些担忧地揉着自己的双腿,一旁的沈落华也是捂着双唇一惊,指着云寒筝,眼中满是不可信的假装,但丝毫没有做出搀扶安宛如的动作。
"昭阳郡主,宛如她只是想与你拉拉家常,你怎可如此待人?"
几人的举动引来了人们的围观,郡主公主们纷纷围了过来。云寒筝咬了咬牙,如今自己人生地不熟,这下恐是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徒劳。
舆论好似一片倒戈,众人对着云寒筝指指点点,云寒筝环望着周围,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底一沉......
沈落华冷笑着看着云寒筝,四目相触时,火光四射。云寒筝的手里抓住了自己的佩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沈落华!你怎又在此处仗势欺人?"
忽然一个满是傲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纷纷扭头,对上了一红衣女子,身披银色铠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眉宇间英气飞扬,从骏马上潇洒地翻身而下。
此人正是东阳王府嫡女,沈楠臻。
东阳王府征战沙场已久,虽功劳不敌云家,但家中所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沈楠臻也不例外,自及笄起,便跟随父帅征战沙场,仅十七有余便历经多番凯旋,在这卧龙书院也是人人景仰的存在,云寒筝自然也知其大名。
沈楠臻继承了东阳王那火爆的脾气,在卧龙书院也是一样不客气,东阳王府前年征战有功,沈秦正特许东阳王府一张免死金牌,所以以沈楠臻的脾性,自是看不得皇室子弟欺侮他人,便自然不会容忍这类事情发生在面前。
"楠臻姐姐,你怎得血口喷人?明明是她云寒筝下手不知轻重推倒了宛如,宛如如今已是动弹不得,怎好说我仗势欺人?"
安宛如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沈楠臻。沈楠臻冷笑一声,用剑柄一戳安宛如的肋骨,安宛如顿时惊声尖叫,慌乱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在场众人一看,安宛如就这么好端端地跳了起来,心中也明白了此事不过是沈落华导演的一场挑衅新人的闹剧,顿时,众人如看笑话般看着沈落华。
"好一个动弹不得啊,沈落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怎么,污蔑了别人,不应该道歉吗?还有你安宛如,下次记得装得像一点!"沈楠臻自是见惯了沈落华的跋扈,存心给她教训一般丝毫不留情面。
看着沈楠臻洒脱的动作,云寒筝勾了勾嘴角,性子和自己一般的女子,她最是喜欢。
沈楠臻挑了挑眉,走到了云寒筝身旁站定。
沈落华平日行事高调,众人心中都对她早有不满,多敬而远之,追随她的仅有安宛如一人,如今见沈落华吃瘪,皆是掩唇偷笑。
沈落华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不爽,可转念一想,沈楠臻乃是东阳王掌上明珠,在沈秦正的心中也是皇亲女子之楷模,且有免死金牌,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跟她正面作对。既然如此,这场面怕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昭阳郡主,对,不,起!"
虽然沈落华语气中满是不情愿,沈楠臻还是点了点头,一挥手,众人便都散开了来,沈落华不甘地看了一眼二人,还是带着安宛如离开了。
"哈哈哈,诶那个,你是叫,云寒筝,是吧?"
沈楠臻看着沈落华有些颓丧的背影,开怀大笑,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云寒筝看着洒脱的沈楠臻,像一个给予了自己庇护的大姐姐,勾起嘴角还以微笑。
"我是云寒筝,初次相识感谢帮我解围,能跟你交个朋友吗,楠臻姐姐?"
云寒筝伸出手,沈楠臻爽快地攥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对,满是默契,沈楠臻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在卧龙书院进学了这么些时间,这个新来的云寒筝,虽不甚了解,却是最对自己胃口的一个。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没人敢再欺负你。三公主本性如此,幼稚顽劣,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沈楠臻温柔地拉着云寒筝的手说道。
云寒筝默默感叹自己的幸运,第一天到这是非之地就有天使姐姐为自己撑腰,底气便足了好多。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两日来,沈如清辗转反侧,对求娶云寒筝被父皇拒绝一事始终难以释怀,他咬了咬牙,径直来到御书房门口,再等下去自己一定会炸。
他今日,定要求父皇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然他这颗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听到脚步声,沈秦正抬起了头,对上沈如清那双带着几分不解的眸子,心中也了然他此行的目的,便一拂袖,屏退了殿内的宫人太监。
等到殿内恢复寂静之后,沈如清刚要开口,沈秦正抢先了一步问他:"清儿,你此行是来问,云寒筝的事吧?"
见沈秦正知道自己的目的,沈如清也不做过多的赘述,宫宴那天的酸涩在此时化为了勇气,他迈步上前,与沈秦正只有一张桌子之隔。
"父皇,您明知儿臣倾慕云寒筝,您为何不成全儿臣?宫宴那日,儿臣求娶,您就这么驳了儿臣的面子,让儿臣潦草退场,于情于理,您也该给儿臣个说法吧,告诉儿臣您不答应的理由!"
沈秦正哪里不明白沈如清内心的焦急,唯一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清儿对云寒筝的感情竟也已深到如此地步,看来此女魅力之大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唉,清儿,不是朕不愿与你细说,那云寒筝乃是云家嫡女,她的归属,并不是朕一句话就能轻下定论的。云青玄对这个女儿极尽宠之,没有问过他的意思,武断指婚怕是......"
听出这话背后还藏着一层意思,沈如清心底一沉,他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追问。
"父皇,清儿今日一定要知道这背后的缘由,您就告诉清儿吧!"
沈如清双手抱拳,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恳求,看着沈如清急切的模样,沈秦正叹了口气,还是选择说出了真相。
"朕只是尊重云寒筝的心意,她倾心的人,是墨儿。他们已然是两情相悦,虽然朕还未与云大将军商议,但是云青玄自是不会驳女儿的心意的。"
此话一出,沈如清终于想起了初见云寒筝时她奇怪的反应,原来她是将自己当成了沈如墨,但那种随性的态度证明,他们两个之间应当相识已久了。原来自己只是个插足者,连竞争的底牌都差了沈如墨一大截。
沈如清的眸子中顿时充斥着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就连爱人,你沈如墨,都要跟我抢?真相如一道闪电,击碎了沈如清所有的勇气,他准备的大段大段的说服父皇的话,在此时,化作了泡影。
"清儿,知道了,谢父皇告知......"
过了许久,沈如清突然闷闷的开口,沈秦正只是叹了口气,一拂袖,深深地看了沈如清一眼,便低头批阅奏折了。
转过身,沈如清咬了咬牙,心中不甘与怨恨还有难以置信交织,他一定要去找云寒筝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