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夫人仙逝后,青蘅君闭关不出,年仅六岁的蓝湛并不明白这白色棺椁意味着什么,只怯怯地小声叫着兄长,气氛有些严肃,严肃到让小蓝湛生出几分胆怯。
他身边的蓝曦臣眼角泪痕未干,握着弟弟的手不自觉收紧,白布飘摇,从今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母亲了。
“娘…娘亲”蓝忘机轻轻扯了扯兄长的衣袖,他不想呆在这里了,他想见娘亲,想推开那扇门后,被娘亲抱在怀里,暖暖的,软软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娘亲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他想一边摇来摇去,一边听娘亲讲夜猎的故事。
蓝忘机并不明白,娘亲那样地温柔,对他们那样的好,为什么每月才能见一次呢。
他甩了甩脑袋,方才的不解便被抛之脑后。
今天,是见娘亲的日子
蓝曦臣不知如何向弟弟解释,他只觉得天塌下来了,他这个做哥哥的,需要抗起来。
“唉”
蓝启仁叹了口气,主持着这场只有三个人的葬礼,面对两个小孩子,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青蘅夫人被葬在自己的家乡,她的碑上一片空白,只字未提,这是蓝启仁从兄长的举动中看出来的意思。
她被束缚了一辈子,死了,也是向往自由的。
蓝启仁安葬好长嫂,前后不过半天,云深不知处还需要掌事之人,他离不开太久。带着两个侄子,行完叩拜大礼,他不知这种事如何直白地对两个孩子说出口,云深不知处又禁打诳语,他选择了沉默
他牵着蓝曦臣,蓝曦臣牵着蓝忘机。
正打算拜别长嫂,却生生止住了步伐。
“阁下,是夫人的朋友吗?”
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少女曼妙的身影从林中渐行渐近,直到走近他们,蓝启仁一时竞看的呆住了,牵着蓝曦臣的手不自觉松开。
“阁下,可是来自云深不知处?”
“正……正是,还……还未请教……姑……姑娘芳名”
话一出口,蓝启仁自知甚是失礼。
都怪藏色,给他看那种图书,云深少女修,即使有容貌也并不出众,可眼前的少女,竟与藏色那张图中的美人姿色不相上下,简直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画与人渐渐重合,蓝启仁老脸通红,赶忙深吸口气压住心中出格之念。
罪过罪过,待回到云深,他定会抄家规三百遍以示心中对眼前少女冒犯惩罚。
“小女黍黎,见过蓝先生。”
“黍黎?”蓝启仁回味似的细细品味这个名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少女已经习惯了向他人介绍自己姓名时的尴尬之处,便接说“小女年幼时父母双亡,承蒙青蘅夫人可怜,便以父亲的姓氏和母亲的名字为我命名,并不是离别的离。”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说话时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灵动中带着些许俏皮,蓝启仁惊愕,待她长大,想必会比那画中美人更为动人吧?
“叔父…”小孩子的声音唤醒了正在出神的蓝启仁。
罪过罪过,他又冒犯人家姑娘了,还是超八百遍家规吧。
“原是如此,在下,姑苏蓝氏蓝启仁,不知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黍黎欣然一笑,走向前去看着两个才到她腰间的小孩,“小女自小被夫人所救,十年前拜师抱山散人后,便一年只能见夫人一次,夫人待黍黎如亲妹妹,我与夫人时常以姐妹相称,那时夫人嫁入云深,小女高兴了好一阵,可自从八年前开始,夫人突然间便音讯全无,年初师父许我下山找寻夫人,一路问来竞无人知晓,小女便在夫人家乡附近暂时安置,谁成想会遇到蓝先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两位,应是夫人的孩子吧,远瞧着便向,走近一看真是越看越像。”
少女解锁了话唠属性,喋喋不休,蓝启仁欲言又止,只皱着眉头看了眼身后的墓碑,咬了口牙才把事情告诉少女。
他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结果,怎么也没想到,女孩只是哀愁地看着那飘摇白布,末了,决定要跟他们去云深。
“夫人待我如亲妹妹,我本想学成归来与姐姐快意江湖,完成姐姐行侠仗义一生的心愿,姐姐走了,我的剑告诉我,应该保护好姐姐的孩子,他们是姐姐最后的希望,如果姐姐在,也一定会让她这么做的。”黍黎如是告诉蓝启仁。
虽是极为不妥,蓝启仁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一来有抱山散人的高徒教授,对曦臣和忘机并非事,兄长闭关,他在这方面远不能给两个孩子最好的。
二来忘机才六岁,他一个大男人照顾难免会有不周之处,他可不想重复小时候父亲背着框带自己出去玩,结果框带走了他没带走的悲剧,他还记得自己独自在后山抱着树哭了一晚上,若不是兄长,他可能要哭更久。
黍黎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姑娘,他方才观察她的申请,并不是在说谎,若是让黍黎姑娘照顾忘机曦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她又与长嫂想识,就当是…代替长嫂照顾两个孩子吧。
念及此处,蓝启仁为了两个孩子松了口,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有没有明确触犯家规。这是兄长欠她的,就让自己替兄长尽一份绵薄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