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肮脏的通风管道内，爆炸的余波如同滚烫的铁砂在空气中激荡。蓝色电弧的残影还在视网膜上跳跃，焦糊的隔热棉气味混合着粉尘，呛得人窒息。朱志鑫后背的灼痛尖锐，左臂的麻痹感已蔓延至手肘，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鼓噪，将手臂伤口的血珠震落，砸在冰冷的管道内壁上，绽开暗红。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他！身体如同被仇恨和恐惧双重驱动的引擎，在爆炸气浪尚未平息的刹那，已如离弦之箭般再次向前猛扑！
前方，那个深灰色的身影在爆炸的冲击下显然也受了影响，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踉跄和迟滞。就是现在！
砰！砰！砰！
朱志鑫右手稳如磐石，连续扣动扳机！子弹撕裂浑浊的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射向灰影的后心！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钝器刺入皮革的声音！
前方身影猛地向前一扑！肩胛骨的位置，一团暗色迅速晕开！
打中了！但并非致命！
灰影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爆发出更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动作带着一种受伤后的疯狂！
朱志鑫眼中厉色更浓，紧追不舍！两人一追一逃，在狭窄、曲折、布满灰尘和陷阱标记的管道深处展开亡命追逐！战术手电的光柱剧烈晃动，照亮前方灰影仓惶逃窜的背影和管道内壁上那些如同毒蛇之眼的神经网纹章黑盒。
突然！
前方的灰影猛地向侧面一条更狭窄的分支管道钻去！朱志鑫毫不犹豫跟进！就在他身体挤入分支管道的瞬间！
嗤——！
一股浓密的、带着刺鼻化学甜腥味的白色烟雾，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的管道喷口汹涌喷出！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完全填满！
催泪瓦斯？！不！这甜腥味…是神经麻痹气溶胶！
朱志鑫反应快到极致！在烟雾喷出的同时，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向下伏低，同时右手闪电般扯下颈间的战术围巾，死死捂住口鼻！辛辣刺鼻的气味依旧透过织物刺激着黏膜，眼睛瞬间刺痛流泪！视野一片模糊！
“咳咳…”前方传来灰影剧烈的呛咳声，显然他也没能完全避开自己布下的陷阱！
机会！
朱志鑫强忍着窒息般的灼痛和泪流满面的模糊视野，凭着记忆中对前方灰影位置的判断，以及那咳嗽声传来的方向，右手猛地抬起，不再瞄准，而是凭着千锤百炼的本能，朝着烟雾中咳嗽声最密集的区域，连续两次快速点射！
砰！砰！
“呃啊——！”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传来！伴随着重物撞击管道壁的沉闷声响！
打中了！至少两枪！
朱志鑫精神一振，顾不上眼睛的灼痛和肺部的憋闷，猛地向前冲去！他要在这该死的毒烟散开前，彻底终结这场追逐！
冲出烟雾弥漫的狭窄分支，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连接节点，像一个微型的钢铁广场。中央空调巨大的圆形主风管在此交汇，发出沉闷的轰鸣。应急灯的光线也稍亮一些。
那个灰影，就倒在主风管下方。他背靠着冰冷的管壁，深灰色的连体工装肩部和右腿的位置，两个明显的弹孔正汩汩地冒着暗红色的血。全覆盖式的呼吸面罩歪斜了，露出小半张脸——皮肤是病态的苍白，下巴线条紧绷，嘴角淌着血沫。他一手死死捂住腿上的伤口，另一只手却异常稳定地握着一把造型更加精巧、枪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手枪，枪口，赫然指向追来的朱志鑫！
“站住！”灰影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重伤后的嘶哑和一种极致的冰冷，“再动一步，一起死！”
朱志鑫在距离他五米外猛地停住！枪口同样稳稳指向对方的心脏！两人隔着冰冷的钢铁和浓重的血腥味，枪口对峙，如同两头在绝境中亮出獠牙的凶兽！
“魏先生？”朱志鑫的声音如同冰河下的暗流，压抑着滔天的怒火，“还是该叫你…实验室里的‘幽灵’？”
灰影没有回答，面罩下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瞳孔是极深的黑色，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朱志鑫，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无机质玻璃般的冰冷。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个即将被销毁的实验体。
“放下枪。”灰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受伤流血的不是自己，“你妻子的手术，还没结束。你孩子的命，还在我手里。”他另一只手，缓缓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控制器，拇指按在中央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上！“那个小东西体内的‘种子’，只是休眠。我只需要按下这个，它就会…‘盛开’。”
朱志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静宁！手术室！还有那个刚刚逃过一劫的婴儿！控制器！魏先生竟还有后手！他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但握着枪的手指，却因这致命的威胁而僵硬了一瞬！
就在朱志鑫心神被控制器牵动的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灰影那双冰冷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致的、非人的冷静！他按在控制器按钮上的拇指猛地抬起——那竟是一个虚招！真正的杀招是他握枪的手！
砰！！！
枪声在狭窄空间内震耳欲聋！
一道幽蓝的射线，并非射向朱志鑫，而是射向他头顶上方一根悬挂着沉重备用管道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吊架固定螺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沉重的备用管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目标，正是下方的朱志鑫！
这才是真正的绝杀！用控制器吸引注意，真正的目标是制造物理绝境！
朱志鑫在对方拇指抬起的瞬间，心中警铃已炸裂！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再次超越意识！他没有试图后退躲避——时间不够！空间太窄！他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选择——不退反进！
他猛地向前扑出！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滑铲！目标直指靠在主风管上的灰影！
轰隆！！！
巨大的备用管道擦着朱志鑫的后背，狠狠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金属扭曲的巨响和激起的漫天灰尘碎石瞬间淹没了整个节点！
几乎在滑铲前冲的同时！
朱志鑫右手的手枪在如此极限的姿态下依旧稳如磐石！枪口在身体贴地前冲的瞬间，死死锁定灰影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
砰！！！
枪声几乎被管道的坠落声掩盖！
灰影的头猛地向后一仰！面罩正中央，眉心位置，一个刺目的血洞瞬间炸开！红白之物溅射在身后冰冷的主风管壁上！
他眼中的冰冷和死寂瞬间凝固，随即被空洞和难以置信取代。高举着控制器和手枪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身体沿着管壁，缓缓滑倒在地。
尘埃缓缓落下。
朱志鑫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后背被坠落的管道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左臂的麻痹感已经蔓延至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血腥的灼痛。他死死盯着前方倒在血泊中的灰影。
结束了？
他挣扎着站起，踉跄着走到尸体旁，用脚尖将对方的面罩彻底挑开。
面罩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苍白，瘦削，四十岁上下，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只有那双至死都残留着冰冷和一丝错愕的眼睛，证明着他就是那个如同幽灵般纠缠不休的“魏先生”。
朱志鑫的目光落在尸体手中那个小小的黑色控制器上。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控制器屏幕是暗的，没有任何激活迹象。他尝试按动那个红色按钮，毫无反应。似乎只是一个…逼真的道具？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陷阱！又是陷阱！这个被他击毙的，根本就不是魏先生！或者说，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操控者！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一个用来消耗他、试探他、甚至…引他入局的诱饵！
真正的“心尖劫”…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幽灵…还在黑暗中冷冷注视着他！而静宁…还在手术室里！
就在这时！
滴！滴！滴！
朱志鑫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不是通讯，而是最高级别的医疗警报推送！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苏静宁的实时医疗监护数据！
一行刺目的红色警报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产妇突发羊水栓塞！全身凝血功能障碍！大出血无法控制！胎儿宫内窘迫！生命体征急剧恶化！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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