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久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
“嘤其鸣兮,求其友声。”友声可远在千里之外,可远在数十百年之后。钟声是坐冷板凳的,他的学问也是冷门。他曾和我说:“有名声就是多些不想知的人。”我们希望有几个知己,不求有名有声。
《城南旧事》
它们软软的脚掌走在软软的沙漠上,没有一点点声音,你不是说,它们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喝一口水,只是不声不响地咀嚼着从胃里反刍出来的食物吗?一定是拉骆驼的人类,耐不住那长途寂寞的旅途,所以才给骆驼带上了铃铛,增加了一些行路的情趣。
人生就像是一块拼图,认识一个人越久越深,这幅图就越完整。但它始终无法看到全部,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团谜,没必要一定看透,却总也看不完。
我将来要写一本书,我要把天和海分清楚,我要把好人和坏人分清楚,也要把疯子和贼人分清楚,但是我现在却是什么也分不清。
这些人都随着我的长大没有了影子了。是跟着我失去的童年一起失去了吗?
我哭了,我们毕业生都哭了。我们是多么喜欢长高了变成大人,我们又是多么怕呢!当我们回到小学来的时候,无论长得多么高,多么大,老师!你们要永远拿我当个孩子啊!
无论是怎么样的时代,怎样的国家,怎样的背景。只要活着,就难免遇到一些悲伤,这份痛苦如此歇斯底里。以至于像怒吼,咆哮,撕破天空,让内心的悲愤传达到天上。来告知,来诉求。很多人无法承受,甚至了解了生命,来表达自己的坚持。
我虽然害怕,但是也得硬着头皮去。这是爸爸说的,无论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闯过去了。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一去不还。冬阳底下学骆驼咀嚼的傻事,我也不会再做了。
《围城》
天下只有两种人。比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好的留到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却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要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而不让人知道是个什么秘密,等他们问,要他们猜,这是人性的虚荣。
旅行是最劳顿的,最麻烦的,叫人本性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做朋友。
上帝最懊悔没在人身上添一条能摇的狗尾巴,因此减少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
女人有女人的特别的聪明,轻盈活泼得像她的举动一样。有了这种聪明,才学不过是沉淀渣滓。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真聪明的女人绝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地偷懒。
自己人之间,什么臭架子、坏脾气都行;笑容愈亲密,礼貌愈周到,彼此的猜忌或怨恨愈深。
实说,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去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一个。早知道这样,结婚以前那种追求,恋爱,全可以省掉。相识相爱的时候,双方本相全收敛起来,到结婚还没有彼此认清,倒是老式婚姻干脆,索性结婚以前,谁也不认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