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整,又是毫无指望的一天开始了,瑞秋准点地出现在约翰房间的床头,她是来唤醒这位睡美人的。约翰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等待着他。
“约翰,该起床了!”
“你昨晚做了个好梦吧!”
瑞秋轻拍眼前这位躺着的男人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此时约翰虚弱地缓缓睁开双眼,一个模糊的女人形象映入眼帘。
而这个女人,时而是瑞秋,时而是母亲,两者叠加,分不出个所以然。
“妈妈?哦,,不,是你,瑞秋。”约翰有气无力道。
“天哪,你可真像她,我完全无法分辨!”
约翰说着的同时也起了身,这下他完全看清了坐在床边的瑞秋、这位几乎和他母亲长的没什么分别的女士。
“这是你经历了濒死体验的后遗症,没关系,会过去的。”瑞秋安慰道。
“鉴于你昨天下午濒死实验的副作用,我已经说服了我父亲让你今天休息一天,你需要适应和调整。”
“我推荐你多去公共休息室做些活动,或者你也可以去顶层植物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调整一下状态。”
“总之,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的。”
瑞秋说的这番话无疑是给约翰莫大的惊喜,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撞了大运,破天荒地可以有自由支配的时间,而且是一整天!约翰绝不会浪费这次机会盘算他和雅各他们的计划。他更想搞清楚昨晚神秘梦游体验的真相。
“那你愿意陪我么?我有些私密问题想问你。”约翰问道。
“我尽量吧,或许一个上午还是可以的。”瑞秋答道。
“那我们去吃个早餐吧!”
随即约翰和瑞秋又一次来到公共休息室的餐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点了上次一样的早餐,随后闲聊起来。
“瑞秋,你了解这里每一位病人么?”
“当然,我是这里的主治医生兼首席科学家,我需要对每个病人负责。”
“那你一定知道一个戴眼镜的、喜欢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家伙,他不爱说话,我和他搭讪他也不理我。”
“哦,是他,威廉,他曾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只可惜...”
瑞秋欲言又止,引得约翰继续追问。
“只可惜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关于你父亲的阴谋!”
约翰故意引导瑞秋的思路道:
“你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关于他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不,他只是过度沉溺于想和死去的家人沟通而因此疯狂。”
瑞秋连忙辩解道,似乎她想隐瞒什么,亦或是她根本不知情?
“约翰,关于威廉的事,我所知的都很有限,我觉得还是聊聊你自己吧。”
“你感觉还好么?”
瑞秋似乎想岔开话题。
“关于我,我感觉糟透了!”
“昨晚我经历了匪夷所思的梦游体验,准确说,我都说不清那是梦游还是仅仅是又一场噩梦,总之我无法分辨了!”
“我从6个月的昏迷中苏醒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太多次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的体验,包括你,我都总是看到你和我母亲的影像的重叠!”
“哦,关于你的症状,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更加私密一些的地方好好聊聊!”
说罢,瑞秋带着约翰再次来到顶层的花园。
“这里空气真清新,是不是,约翰?”
瑞秋一边走在植物园的小径、享受着凉风的同时和身后的约翰说道。
“好吧,是时候解释一下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了不是么?”约翰问道。
“是的,是时候了。”瑞秋平静地说道。
“你所体验的一切,如果按照威廉的理论,未必仅仅是用幻觉可以解释的。”
“什么意思?不仅仅是幻觉?等等,还有关于威廉,你仍然有什么秘密想透露?”
“来,坐下,我们慢慢谈。”
瑞秋找到一张长椅示意约翰坐下,随即她也坐下,向他解释起来。
“威廉为我们的项目提供了理论和技术支持,他曾是我的导师,也是我们项目的技术总监。”
“他相信死亡并不是结束,逝去的人的意识,进入了其他维度,而他提出了一种方法来观测和记录,只可惜当时没有一家科研机构愿意接受他的理论,只当他是疯了或者为了博出位而扯的天方夜谭。”
“而我父亲是唯一认可他的理论、并承诺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他实验的人,所以他就来到我父亲的机构工作了。”
“我们起初共同构筑了A.K计划,包括设计和制作了那台机器,对你做实验用的机器,那不仅仅是台记忆回溯机,更是试图监测脑死亡时意识去向的装置。”
“好家伙,所以这就是你们要把我搞窒息的理由?!”约翰轻蔑地说。
“那你是该解释一下了,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真实的幻觉体验?那些恶心的蠕动的墙壁,还有镜子中变年轻的自己,等等等等,我无法分辨这些到底只是我精神错乱了,还是你们对我的实验造成的结果。”
“你所体验到的,很可能是其他维度的存在,但是由于超出了你大脑可理解的范畴,所以才被你的大脑重新构筑成可视化的影像,那都是为了让你自己的大脑舒服些。”瑞秋解释道。
“呵!那些体验就能把我逼疯!”约翰冷笑道。
“等等,所以说,,我体验到的那些,难道就是你和威廉所认为的死后世界还是什么东西?”
约翰似乎灵感迸发,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你们的实验究竟是想干什么?和死后世界有什么关系?”
“是额外的维度,我们的实验目的是为了找到将额外维度塌陷到我们已知维度的方法,为了,,”
瑞秋有点支支吾吾。
“为了什么?”约翰问道。
“为了让死去的人们可以和活着的我们团聚!这是威廉一直以来的执念,自从那场车祸之后,他就更加深陷于此。”
瑞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什么?所以你们想把我们的现实也变成我所体验的恶心、病态的世界?我看你们是疯了!”
约翰无法接受他所听到的,于是抓狂起来。
“如果你们那么想念和死去的人们团聚,我看你们可以搞一个集体自杀活动,那可是更有效率,且可以把我撇开,我可不想参与你们的死亡派对!”约翰怒道。
“不不,你完全理解错了,约翰,我们追求的完全相反!”瑞秋连忙辩解道。
“我们想要的是将永恒的平静带到这个世界,而这需要找到特定的频率,而你将帮我们找到它。”
瑞秋此番解释让约翰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频率?和我有什么关系?另外,我体验的都是些要把我逼疯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永恒的平静!”约翰继续抓狂道。
“想象一下存在的本质是台电视机,而我们所感知和认识的世界,则是其中特定的频道。”
“我们的五感限制了我们自身对存在本质的直接认知,进而只能通过对五感接收到的信息进行理性分析,从而反推出本质可能性的样子,而那远不是存在本身,远不是真实。”
“你是想说我体验到的那些疯狂幻觉其实更加真实么?!”约翰疑惑道。
“你之所以体验了那些令人不安的内容,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隐藏了非常多不堪的过往及伤痛,那些被你意识刻意掩埋的记忆,会在潜意识里起作用,影响你的脑波频率,而频率则是一切的关键。”
“你的脑波频率致使你无法体验到平静,而只有不安和狂乱。”
“而真相比这个更加复杂,原因是你的个体特殊性。”
“一般人即便是你这样的大脑状态,也不过就是常见的精神错乱,而我们对于精神错乱者已经有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案。”
“可是你不止于此,就像我一开始说过的,你是前所未有的,以后也不会有,你是带领我们成为原人的人,正如我们计划的名字。”
瑞秋略带兴奋地说道。
“原人?什么意思,对了,还有你胸牌上写的A.K,那是什么?”
约翰一脑子的疑问。
“Adam Kadmon,原人,重新和造物主合一的状态,我们追求的状态,而你是帮我们达到此的钥匙。”
“简单来说,我们的计划就是帮助你重新达到永恒平静的状态,而那种状态也会共享给我们每一个人,这其中的秘密在你的细胞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仅研究你的大脑,还研究你的线粒体,因为你的线粒体每次在你意识迷离状态都会启动应急供能机制,确保你在脑死亡的状态下仍然保持肉身不朽,直到你的意识再次回归。”
“你不仅仅可以分享给我们永生的基因,还能分享永恒的平静,或者换句话说---天国”
“呵!难道永恒的生命还不足以满足你们病态的欲望么?你们还想要追求什么,,永恒平静?你们的乌托邦妄念就没个尽头么?!”
约翰不屑地嘲讽道,在他看来,瑞秋和其父亲没什么区别,他们组织的欲望实在过于狂妄和荒诞,而他也只能对此轻蔑一笑。
“永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用永恒的生命做什么。”
“如果我们只是追求延续肉体生命,那我们和蟑螂亦或是草履虫没什么区别,那只是苟延残喘。我们作为人类,理应追求更多。”
“或者说更好,更好的生命。”
“永远幸福的生命!不再被欲望、疾病、甚至死亡束缚的自由的生命!那才是我们值得追求的,而你的存在,就是我们可以得到它的证据。”
“这不仅仅是在帮助你,也是在帮助人类,帮助人性恢复到起初的样式,亚当的样式。”
瑞秋面带微笑兴奋地向约翰解释着这一切,而约翰只是一句话讽刺道:
“可是亚当最终吃了禁果,和夏娃一起被逐出了乐园!”
“所以我们才要重回乐园不是么?我们已经找到方法了,就在你身上。”瑞秋机智地答道。
“你的遗传学证据表明,人性失落的部分就在里面,那就是可以治愈罪性的解药。在我看来,罪性并非只是形而上概念或者道德命题,更是人类遗传学缺陷的结果,而你的DNA是完整的,包含我们早已遗失的部分。”
“如果我们帮你恢复到正确的精神状态,意味着你的特定DNA将被激活,而你的线粒体供能系统也会同步,共同将你变成一个完全的人类,也就是原人,而我们可以共享这个结果。永生,且自由!”
瑞秋对约翰说了很多,而约翰则沉默良久,若有所思。
“所以,最终你们的目的仍然是治愈我对么?帮我摆脱这些痛苦的幻觉?”
“是的,的确如此,只不过治疗你的方式需要逐渐揭开你过往的伤疤,毕竟只有面对痛苦才能治愈痛苦。”
“不过有我在,我会陪你一起走到最后,只要你不自暴自弃,和我一起坚持下去,最终我们都会有希望的!永远幸福的希望!”
瑞秋说着的同时双手轻柔地握着约翰粗糙的双手,语气坚定且温柔。
“关于我母亲,,如果照你所说,我还能有机会见到她么?”
约翰抬头看着酷似母亲的瑞秋,道出了心声。
“如果我们的项目成功,死亡将不复存在!我们将与我们所爱之人再次相遇,直到永远!”
瑞秋这番话似乎刺激到了约翰,使其脑中再次闪回濒死体验中母亲的话语。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并且那将是永恒的团聚!”
这句话持续萦绕在约翰脑海,使其久久不能忘怀。
“喔!已经中午了,你该去吃点什么了,约翰!时间过的真快啊!”
瑞秋瞥了一眼手表,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聊了一上午。随即瑞秋起身,伸手邀请约翰一起回公共休息室,而约翰仍然坐在椅子上发呆,似乎在沉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