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万丈高的悬崖之上，楚天佑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又踟蹰不前。那人正用刀抵着他寻找多年的母亲的脖颈，身后几步便是万丈悬崖。
“司马玉龙，交出传国玉玺和大玉圭，否则这老太婆就要和我同归于尽！”叶麟手中的刀再次逼近了几分，夏太后纤细的脖颈上已经划出了一道殷红。
“叶麟，你莫要伤害我母后！”司马玉龙见自己日思夜念的母亲近在咫尺，但自己却无法靠近，否则母亲将有性命之忧。双目通红，虽紧握宝剑，双手却微微颤抖。他悲愤满腔，却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的母后因此有了三长两短，他将一辈子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
夏太后此时早已恢复了记忆，认出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青年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而此刻并不是重温母子亲情的时候，见儿子正因自己而即将失去剿灭屠龙会的机会，不忍儿子再次受苦，故而欣慰笑道：“龙儿，母后死不足惜，但大玉圭和传国玉玺绝不能落入歹人之手！语毕，挣扎着靠近刀口......
“母后......”宝剑落地，声音清脆，却刺耳。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鹅黄的倩影自悬崖之下飞身而上，自叶麟身后将其绊倒，并借着自己的体重拉着叶麟一同坠入山崖，犹如折翼枯蝶，美却凄凉......
待司马玉龙追到悬崖边时，只余一道鹅黄的残影急速落入深谷......
“珊珊！”声音在空谷之中回荡，惊得枝头的鸟雀，四散飞去，却无人回应他的呼喊。
他曾带人亲自在白珊珊坠崖之地搜寻月余，一次又一次心怀希望踏入那流经深谷的小溪，却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分明是烈日炎炎的六月，那溪水却让他遍体生寒。
“珊珊，不要！”司马玉龙双眼紧闭满头大汗，挣扎着从床榻之上惊醒，身旁的人儿也连忙跟着起身。
“天佑哥，我在，我在的。”白珊珊听见身旁的人在梦中呼唤自己，连忙回应。
“珊珊，珊珊你没事？”楚天佑彻底清醒，见梦中那个因坠崖而尸骨无存的姑娘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恍惚。原来只是一场噩梦么？
“天佑哥，可是被梦魇住了？快喝喝水压压惊。”白珊珊递过一杯清水，温声说道。
司马玉龙看着眼前这个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姑娘，桌边还有她方才点起的微弱烛光，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姑娘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真实。
司马玉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自己早已迎娶珊珊为妻，而母后也并没有经历过那一场劫难。万幸，母后还在，珊珊也还在，司马玉龙如是想着。
上迎姑娘关切的目光，他安抚地笑了笑：“无妨，无妨，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白珊珊闻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又见司马玉龙额角渗出点点汗珠，便找出了块绣帕，笑道：“瞧你，额头上都出汗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为他擦拭。
“梦中可是瞧见了什么？怎么让我们国主惊慌成这样？”白珊珊有些好奇，见他惊恐，想为他开解，于是开口询问道。
与白珊珊四目相对，司马玉龙从白珊珊眸中瞧见了自己的倒影，烛光点点，面容鲜活，让他一阵恍惚。良久，他似乎确认眼前的是真人，才示意白珊珊不必再忙活，将人揽在怀里，温声道：“我梦见，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母后下落，不料母后被叶麟母后被那叶麟挟持到了一处山崖，你为了救我母后......”
司马玉龙搂着妻子仔细回忆着，隐去凶险，将梦中故事说与她听。却觉得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紧紧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妻子此刻正慢慢消散，从脚开始，渐渐到腰肢，到手臂，到脖颈，最后化成一道青烟......
“珊珊！珊珊！”司马玉龙骤然起身，追着那一缕青烟而去，追出殿门，来到花园，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青烟在白珊珊最喜欢的风来水榭边消散.......
“珊珊！珊珊回来！”司马玉龙再次惊醒，入眼的，是一片模糊的明黄。脑海之中闪过梦中的种种，似假又还真。
“原来还是梦么？”司马玉龙想着，坐起身。只是梦中那溪水刺骨的凉与心爱人在怀里消失的痛却又是那么真实。
许是听到了寝殿之内的动静，司马玉龙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微微偏头，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父王，父王，您醒了？”司马玉龙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听出来人正是司马忆珊。而她身后，似乎是一个鹅黄色的人影，“是珊珊么？”司马玉龙如是想着。
“阿忆？”司马玉龙出言询问，声音有些喑哑。
“父王，是我。”此刻司马忆珊已经来到司马玉龙身旁，仔细查看，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你身旁的可是珊珊？”司马玉龙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只觉司马忆珊身旁的人十分眼熟。
“这......”司马忆珊与身旁人对视，那人今日身着鹅黄留仙裙，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却不是白珊珊，而是千里迢迢赶回长安的暖暖。
暖暖见往日威仪万千的司马玉龙如今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眼如今已失了神采，正无神地望向前方。她心中泛酸，想起丁五味的嘱咐，“国主的病，已金石无医，恐大限将至。若是他将你错认成珊珊，你就......假装一下你珊珊姨，了却他最后一桩心愿吧。”
泪模糊了暖暖的双眼，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连声应道：“是我，天佑哥，我回来了。”姑
娘语调轻快欢喜，面上却是泪眼婆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司马玉龙似乎并未察觉异样笑得欣慰，“自南边赶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你快去歇歇。”司习马玉龙伸出手，本想触摸眼前人的脸颊，却又硬生生地将手下垂，拍了拍姑娘的手背。
“珊珊不累，珊珊陪着您。”司马玉龙笑的依旧温润，暖暖却看得心酸。时光对他似乎格外无情，不过五十又四，却比同龄的赵羽苍老了许多。
“珊珊，听话。我还有折子要批呢，你先去休息，天佑哥批完折子就去看你。”司马玉龙罕见的拉了脸，却依旧温声哄劝。
“我......”暖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带着司马忆珊默默离开。
听着二人脚步渐渐远去，司马玉龙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摩挲着藏在袖中的素银花簪，若有所思。自从那日之后，他常常孤身一人去那溪边，只是每次都只是徒劳。“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大抵便是如此吧。
“几日之后便是中秋，若是能在那日陪珊珊赏灯看烟火她一定很开心。”司马玉龙回忆起那那年与白珊珊一同赏灯看烟火，姑娘那欢喜的笑颜，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美景，也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欢愉。
中秋当夜，灯火阑珊。而王城之内却是一片缟素。楚明帝司马玉龙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终于也与王后白氏珊珊团聚，终年五十有四。第二日清晨，长安内寺观各敲钟三万，十里长街，万民着素.....
“世人皆道珊珊早已登了极乐，唯我司马玉龙知晓，她犹在人间。”
—— 司马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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