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久卮。

久卮。

放下手机，易然一遍一遍地小声念着他的名字。

不得不说，名字很有意思。

他起身往外走，在隔壁房间门上敲了一下便推门而入了。

这个房间的布置和他的房间的风格差不多，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举着手机玩。五官神态和易然很相似，只是差了那带着暖意柔情的双眸。

“怎么没去上学？”易然边翻着书柜边问。

“哥，我是初中生，后天开学加一天病假。”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翘着脚。

“小残体。”易然笑着骂道。他在书柜最后一层翻出了布着一层灰而且厚重的字典。随后就出去了。

床上的人举着手机也下床了，跟在易然身后进了又溜进易然的房间躺下。

“你拿字典干嘛？”小残体问，眼睛还盯着手机。

“查字，栀子花的栀去掉木字旁还是念栀。”

“盛酒的卮？”

“嗯。”

“这不初中学过吗？你初中语文课打鬼呢。”易迟放下手机望向他哥。

易然笑了，那确实，易然初中后半截打鬼度过，更别提语文课。

易然在家闲完一天半又照常去上课了。陈容煦说自己没时间送易然了，让他自己坐公交去。向阳高中虽然提供住宿但是走读生还是比住宿生多。学生们家都住的不远。

易然上了公交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撑着头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路过那片树荫时易然想起，再往里走走就是花街了，确实藏的很深，像桃源一样的闲趣地。

刚上车时易然没注意看，车上基本都是向阳的学生，不知道是谁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带着晨曦的风就跌跌撞撞地闯进车厢。

少女的心事总是藏不住的，掩嘴咬耳，目光和话题喜欢落在靠窗撑头的少年上。

到站下车，易然看着一片白底蓝领才发现此公交站已经被向阳学生占领。还需要再转一路公交车。易然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开始背单词。

要保住第一的位置不止需要天赋。

他喜欢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在备忘录里，像女生总有小秘密写在巴掌大的日记本里一样。他也一样，而且里面不止有他的小秘密，还有他的单词们和一些令他难忘，称得上有趣的数学题。

轰隆的声音一点一点象他们靠近，周围的学生哗然一片。

易然抬起头，是机车。

黑亮深沉的机身前画有狂妄浮夸的火，炫目的而赤诚的血红和黑色营造出视觉上的冲击。骑车人的黑T和深色牛仔裤搭配，被疾风吹至后面的头发使他的耳朵露了出来，银色的耳钉泛着光。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

当然，让人群哗然的大部分也不是骑车的人，而是坐他后面的那位。

白色的校服被风吹的蓬蓬的，坐后面的居然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车很快从他们视线里疾驰而过，易然刚好抬眼看时车后那个人也转头看向他。视线交上了。

两秒。

栀花花瓣枯落在地面上的水洼可以只要两秒。

易然的眼睛合上又睁开可以只要两秒。

酸奶倒地淌出来可以只要两秒。

易然认出他也可以只要两秒。

……

易然到教室放下书包。跟他隔了个走道的陈陌和蹿出来的章鸭子围着他的手臂看。过了一天，手上的青肿印还是没消，甚至原本青色的地方变为紫色了。手臂可谓是五颜六色了。他偏生的白，身上一有什么印子都很明显。

“干嘛呢，看彩虹啊？”易然笑着推开他们两。

“没，原来老大你打架这么狠啊，那平时我挨你几拳还是你温柔了啊。”章鸭子挠了挠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就想着说几句笑话逗易然开心一点。

易然果然笑了，还回道：“其实我还好，护住了脸，那什么复读生就脸挂彩了。”

陈陌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没事，不会的。”易然拍拍陈陌的肩，“要早读了。”

向阳学习抓得紧。这个只有前八个班知道，上午五节课，下午五节课，早读、午休、最后一节课到晚自习都有四十五分钟，时间安排的很紧。

他们刚散开早读铃就响起。早自习没有老师看守的，但都自觉地拿起书开始完成自己的背诵任务。他们早读都是按自己的需求来，哪科理论知识没记好，哪块知识点还要巩固，这些每个人都不一样。

易然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后面的人还是向初见那样，把头深深地埋进曲着的两胳膊里。泡在阴影中。

他轻轻敲着久卮的桌子，没动静。他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生病了？易然想起他们家小残体易迟真正生病时也是嗜睡，叫醒了又会哼哼唧唧地坐起来又躺下。

虽是夏末，但是大清早就灌一脑袋的风还是多少有点不适。早上对上视线的那几秒里易然就认出来了，前面骑车的是狄秋，而后面那个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就是久卮。

久卮坐起来了。

眼角下一抹很浓的黑，在他近乎苍白的脸上挂着。偏偏又眯着眼看上去真的憔悴不堪，但是又透出一种……称得上是美。破碎的美。

“你没事吧？”易然问道。

“嗯……风吹得有点晕。”久卮颔首垂眸。“没什么事。”

第一节课是任老师的数学课，早读下课时据猛哥可靠消息透露是会公布开学考成绩，班上有一些已经坐不住了开始破罐子破摔，比如章鸭子，东西都收拾好了。陈小梦看着他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俊不禁。

“嗯？鸭子你暑假干嘛去了啊？”

章鸭子抱着书包哭丧着脸说：“我想着下学期就得升高二了，抓着暑假狠狠地玩了一把，把开学考都给玩忘了，这不，报应来了。”他还转过身去给全班敬了个礼告别。

像章鸭子这种看开到包裹都打包好的也纷纷和班里告别，班上其他人一边埋头苦写一边笑着看他们献宝。

易然望着这群活宝也忍不住弯嘴角。这个班真的很好。

一班的人都很直率，心思不深，该笑的时候笑，该学的时候学。不会恶语伤人而会接纳和包涵，就连任祜和办公室老师谈论一班时也说他们是一群简单又快乐的孩子。四班的班主任听了酸酸地砸砸嘴。

果不其然，任祜抱着一沓成绩单进了教室。

“起立！”班长陈小梦站起来。

“老师好———”

任老师举起手里的成绩单，“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这次开学考成绩，我做了心理准备才大致看了一下，没想到结果还是不堪入目。每个人一份，上面是全班的成绩，按排名排的。传一下。”任老师递给每组第一个。

既然任老师都说考的不怎么样，那就是真的很不好。每个人拿成绩单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易然接过前桌递来的成绩单，前桌冲着他竖大拇指夸到：

“不愧是老大，你整个暑假都在卷吧？”

易然轻笑道。

还好啦还好，被夸得怪不好意思的。也没卷多少，就是把那两块砖一样的英语和数学快刷完了而已。易然在心里默默打字。

“喏，成绩单。”易然转过去放在久卮桌上，他敢打赌，他后桌刚刚绝对没听任祜讲话。

“帮我看一下能不能留一班就好了。”久卮埋着头说，“谢谢。”

他扫了一眼成绩单，过了易然名字下面，就是久卮。那徐正仪呢？他再往下看，在久卮后面。

他抬头看向徐正仪，毕竟，这可是和他争了一年的对手。他瞬间和一片视线对上了。是看久卮的。

“大家都看了成绩吧，久卮这次的成绩很不错，欢迎来到一班。易然，把你后桌叫醒吧。”任祜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那几个搬家的，下课到办公室来做客。”

简单分析一下成绩后便开始试卷讲评。

这次数学试卷出得不难，选择题后几个和填空题有点高于高考难度之外其他都是按高考难度和低于高考难度出的题。对于基础牢固的人来说会顺手一点。

“哪个班？”

“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