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打开门时,宋盼正倚在玄关的玻璃墙上发呆。十月初的阳光穿过楼宇间隙斜斜投进来,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金粉,却在触及眼尾那颗褐色泪痣时骤然黯淡。
江岁“发什么愣?”
江岁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塑料膜窸窣作响。生鲜区冷气凝成的水珠顺着西芹翠绿的茎秆滚落,在米白色地砖上洇开深色痕迹。
宋盼“没,刚想敲门。”
宋盼如梦初醒般眨眨眼,羊绒围巾随着转身的动作滑落肩头。她弯腰去捡时,腕间铂金手链叮当相撞,露出内侧一道淡粉色疤痕,像雪地里折断的梅枝。
厨房里渐渐充盈着人间烟火。宋盼握着陶瓷刀切冬笋,半透明薄片在砧板上叠成小山。刀锋与案板相击的笃笃声突然停滞,六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也是这样握着水果刀,刀刃在腕间压出苍白的凹痕。宋亚轩绝望地看着她,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眼泪砸在她脚背。
江岁“小心!”
江岁突然抓住她手腕。刀刃悬在指尖半毫米处,砧板上的笋片渗着晶莹汁液。油烟机轰鸣声中,宋盼看着自己映在刀面上的眼睛,仿佛又看见那晚镜中女孩充血的眼眶。
门铃响起时砂锅正咕嘟作响。陈潜让抱着一箱精酿啤酒斜倚门框,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眼神在触及厨房里那个系着碎花围裙的背影时,瞬间融化成春水。
“糖醋排骨?”他凑近冒着热气的炒锅深吸一口,“宋老师这手艺不进组当厨娘真是可惜。”
宋盼笑着躲开他偷吃的手,鬓角碎发沾了蒸汽,湿漉漉贴在脸颊。陈潜让突然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蜷起手指。这个细微的停顿被江岁尽收眼底,她别开脸,看着砂锅里翻滚的菌菇汤出神。
下午三点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慢悠悠淌在阳台的龟背竹上。宋盼踮脚给垂丝茉莉浇水,水珠顺着翠绿藤蔓滚落,打湿她暖黄色的毛衣袖口。客厅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
江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岁转动着杯子,冰块叮咚作响。
陈潜让的视线穿透玻璃门,追逐着那个晃动的绿色身影。“她手机屏保还是六年前初雪那天的合影。”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出苦涩的弧度,“那天在舞台上,她和宋亚轩合唱,情绪崩溃了。”
暮色渐浓时,电磁炉亮起暖黄的光。牛油锅底沸腾出红浪,蒸汽模糊了三个人的面容。宋盼连着灌下三杯梅子酒,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陈潜让第无数次按住她倒酒的手,却被她突然的眼泪烫得缩回指尖。
宋盼“他不知道…不知道我的病,我没有勇气告诉他。”
宋盼攥着空酒杯,腕间疤痕在热气中愈发鲜明,她突然哽住,指腹无意识地摩挲锁骨,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少年温热的泪水。
江岁伸手揽住她颤抖的肩,闻到发间淡淡的苦橙香。这味道让她想起六年前两人的初见,宋盼戴着墨镜,嘴角绷成僵硬的直线,行李箱里装着病历本和药。而此刻怀里的人正将脸埋在她颈窝抽泣,泪水浸透真丝衬衫,烫出一小块心形的伤。
宋盼“那天他绝望的求我别伤害自己...”
宋盼举起左手,铂金手链滑落肘间,露出横亘动脉的旧伤
宋盼“刀尖抵在这里的时候,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指尖深深掐入小臂
宋盼“现在他看我的眼神,比那年冬天的雪还冷。”
陈潜让一拳砸在玻璃茶几上,震得碗碟叮当乱跳。暗红色酒液顺着桌沿滴落,像极了那晚顺着宋盼手腕蜿蜒的血迹。
他想抱住这个蜷缩在沙发角落发抖的姑娘,却发现六年来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正如此刻,他能徒手接住坠落的红酒杯,却接不住她碎裂的心。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水痕在落地窗上蜿蜒成泪。宋盼终于哭累,歪在江岁怀里眼神空洞的看着一边。陈潜让在不远处,用目光细细临摹她湿润的睫毛。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经纪人发来接下来《我就是演员》她的参与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