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搭戏

化妆间的冷气簌簌扑在脊背上，宋盼捏着剧本的指尖忽然沁出凉意。当视线扫过“宋亚轩”三个铅字时，她的呼吸骤然错拍，纸张边缘在颤抖的指节间皱出涟漪。

相似的眩晕感漫过脚踝。六年前的梧桐雨正透过记忆的毛玻璃渗进来，她仿佛又看见别墅落地窗上氤氲的白雾，那个少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窗外整片霓虹。

此刻手中的通告单正以相同的弧度卷曲，就像当年被他攥得发皱的分手信。

“宋老师？该补妆了。”场务的提醒惊碎镜面，化妆镜的环形灯刺得她瞳孔微缩。镜中倒影正在将口红慢慢推回管身，金属与膏体摩擦出细微战栗，原来重逢的预告，会带着与诀别时相同的，铁锈味的颤音。

化妆间的镜面倒映着宋盼正在补妆的身影，眼线笔尖忽然在眼尾重重一抖。镜中多出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身影，正倚着门框翻看台本。

宋亚轩后颈那颗淡褐色小痣随着低头的动作在发梢间若隐若现，和六年前她亲吻过的痕迹分毫不差。

聚光灯在宋盼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耳返里传来导演倒计时的声音。她攥着剧本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春雪未融》的台词本里。

“道具组准备血浆包！”场务的喊声穿过嘈杂的人群。宋盼盯着化妆镜里正在补口红的自己，镜中人的眼尾被造型师晕染出薄红，像极了六年前那个雨夜哭肿眼睛的模样。

候场区的金属椅子冷得瘆人。宋盼看着三米外正在整理袖扣的宋亚轩，黑色高定西装将他衬得愈发清冷。

宋盼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演员就位！”场记板的脆响惊得她浑身一颤。宋亚轩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的风，经过她身边时连余光都不曾偏移。宋盼盯着他笔挺的背影，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进黑夜。

舞台被布置成日式庭院，仿真樱花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宋盼跪坐在道具榻榻米上，和服腰带勒得她呼吸困难。当宋亚轩穿着深蓝色羽织推门而入时，她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宋亚轩“不是说好要去看富士山下樱花吗？”

宋亚轩念出台词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他伸手抚摸她发髻上的绢花，指尖的温度透过头发传递到头皮。宋盼突然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宋亚轩也是这样。

宋盼感觉喉咙被棉花堵住，按照剧情她应该甩开对方的手，可此刻她正不受控制地想起20岁生日那天，宋亚轩也是这样把樱花手链系在她腕间。

宋盼“我们....结束吧.....”

宋盼猛的站起身，她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转身欲走，宋亚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就像6年前那样，指节用力到泛白。

宋亚轩“我们非要这样吗？”

他的台词裹着砂砾，和记忆中那个夜晚的声音重叠。宋盼看着对面的人，分不清是剧本要求还是现实。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台词在颤抖。

宋盼“我不喜欢你了，你听懂了吗？”

她突然抓住宋亚轩的领口，指甲隔着衬衫陷进他胸口。宋亚轩能清晰看见她瞳孔里浮动的泪光，像当年被撒出的水冲刷过的玻璃窗。

宋盼“你知道不知道我每次你和待在一起时都让我感到无比窒息。”

宋亚轩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微表情没有被任何镜头捕捉，却在她视网膜上烙下灼痕。

宋盼的指尖开始发抖，这种颤抖从他们指尖相触的位置蔓延到宋亚轩全身。

章子怡突然拍亮面前的灯。按照节目规则，导师亮灯味着考核通过。

直到舞台全部亮灯，才惊醒了沉浸在戏中的两人。宋盼这才发现泪水已经糊了满脸，假睫毛黏在脸颊上。

台下掌声雷动中，她听见章子怡点评：“情感爆发非常有层次，尤其是最后那个含泪微笑...”

陈凯歌激动地站起来鼓掌，“情绪爆发点非常精准！亚轩刚才那个后退步设计得太真实了。”几位导师的交口称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