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百叶窗斜斜切在手机屏幕上,那些铃兰花苞的立体刺绣在光束里泛起珠光。
宋盼的指尖悬在裙子设计图上方,电子绘图的蕾丝纹路像会呼吸的血管。
宋盼“真像月光织的茧。”
她缩回手时腕间手链勾住袖扣,褪色的璎珞结散开两股线头。
宋盼“我很羡慕栀栀。”
诊室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张凌赫整理病历夹的动作顿住,他看见宋盼用牙齿细细地磨下唇的死皮。
宋盼“联姻还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
宋盼忽然笑起来,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她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链,想起母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很酸涩。
宋盼“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逼她。”
窗外惊起一群白鸽,振翅声撞碎在钢化玻璃上。张凌赫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烫金请柬,沈栀手写的花体英文在折痕处晕开墨迹。
张凌赫“伯母希望她开心。”
他抽出请柬轻轻抚平边角。
张凌赫“毕竟不是每个宋家女儿都需要当祭品。”
诊疗床的皮质表面突然裂开细纹,宋盼想起母亲书房的青铜香炉。每逢初一十五,青烟就会缠住她脚踝,把宋家家规烙进瞳孔。
那年她和宋亚轩偷偷恋爱的事被发现,母亲把她和宋亚轩那些亲密的照片拍在祭台上,檀香灰落在她手背烫出三点红痕。
宋盼“祭品至少能换一束稻穗。”
她将围巾绞成麻花状,羊绒纤维发出濒死的哀鸣。
宋盼“我们这种人,从生下来就不是自由的。”
张凌赫的钢笔尖悬在“创伤性联结”的诊断词上方。
张凌赫“栀栀让我转告你,铃兰花语是幸福归来。”
他打开抽屉取出永生花标本,玻璃罩里的花瓣仍保持着被采摘时的弧度。
张凌赫“但鲜切花的宿命,不该是标本师的展品。”
候诊铃再次响起时,宋盼把设计图截屏发进加密相册。命名为“茧”的文件夹里,存着宋亚轩在练习室后墙涂鸦的月亮,还有他们初吻那晚便利店打印的拍立得。
宋盼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壁的冷凝水,忽然瞥见张凌赫病历夹里露出半截刺绣手帕。靛青色丝线绣着歪歪扭扭的栀子花,边角还粘着干涸的蜡笔痕迹,那是十二岁的沈栀在儿童病房给他绣的“止血巾”。
宋盼“你们......”
她咽下舌尖的苦味,水杯在桌面划出半圆水渍。
宋盼“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来消毒水与雪松香交织的气息,恍惚间她看见十四岁的沈栀踮着脚给少年张凌赫系领结,晨光里飘满雏菊味的胰岛素注射液味道。
张凌赫“看栀栀吧。”
张凌赫摘下手套,手机屏保适时亮起,锁屏照片是去年圣诞两人堆的雪人,沈栀用葡萄糖注射液染红了雪人的腮。
宋盼忽然想起那个蝉鸣震耳的盛夏。高考结束的沈栀偷跑出疗养院,拉着张凌赫在住院部天台上用输液管编星星。护士长的呵斥声中,少年白大褂兜着的千纸鹤扑簌簌飞了满天,落在她打着石膏的膝盖上。
张凌赫“她总说要在圣西罗球场交换戒指。”
张凌赫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用核磁共振胶片塑封的“婚书”。十三岁的沈栀用紫色马克笔写着“凌赫哥哥要每天给我扎不疼的针”,字迹旁画着穿婚纱的简笔画小人。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轻柔,宋盼看见张凌赫的眼神变得柔和。他后颈发际线处有道新月形疤痕,是十六岁替沈栀挡下坠楼花盆的见证,此刻在顶灯下泛着珠母贝的光泽。
张凌赫“你呢?”
他突然抬眼,看向微微愣神的宋盼。
张凌赫“打算什么时候放过自己?”
窗外的梧桐叶恰好落在他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