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庄襄王继位,尊华阳夫人及生母夏姬为太后,两宫并立,华阳夫人颇有不安。
遂致信楚考烈王完,欲召楚公女妧祯入秦相伴,亦慰其丧母之痛。
两方僵持至考烈王继后李嫣诞下公子悍,华阳太后步步紧逼,考烈王无奈送长女赴秦。
三月三的阳光铺洒在楚国的王都之上,楚王完立于城门前,继后李嫣伴其身侧,一双美目扫过送行车队。
函谷之耻,元后嬴琅之死,南楚西秦,不过是靠媵制婚姻强撑的和谐。
秦几代明君,如要东出,势在一统,到时这二十代袍泽之亲,楚女秦后应如何自处?
芈完身为华阳太后的兄长,如何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虽说他的长子芈启仕于秦,阳泉君芈宸也多有照应,但庄襄王的王后终究不是出于楚系,若无人继上这第二十一代袍泽之亲,华阳夫人只怕会在后宫失势。
继后李嫣三年方得二子,楚王膝下嫡子三名,嫡女仅一位,元后嬴琅生公子启,公女妧祯,两姓女自幼备受瞩目,与华阳太后僵持的这三年,芈完寻遍名师,以太子礼遇教养公女一年,唯恐华阳太后将其教养成深宫柔女。
忆其往日种种,芈完心中纵使万般不舍,今日也要送芈妧祯入秦。
芈妧祯年幼,随行的屈景昭贵族女官便多了些。一眼过去,随行队伍竟是愣生生能让人看成出征军队。
“送公女入秦——”
侍从高呼,车马启程。
自此,西秦南楚,便如参商,生死不复相见。
芈妧祯到底还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远离父亲,母亲离世,这种打击之下,恐惧越来越深。
“姆妈……”
芈妧祯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的乳母,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乳母怀里。
“公女,过了丹阳到襄城,长公子会来接您的,此番入秦,是您姑母的意思。”
或许这便是寄人篱下的苦楚吧,此后的日子再不如楚宫自由,是在秦宫的囚鸟,是华阳是在秦楚系的一枚新棋子。
若不能浴火重生,只怕难以随心而为。
从楚王都过丹阳到襄城,不过十余日光景。
襄城有些细雨飘摇,芈启立于港口,注视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船只。
“幼妹入秦在即,身为兄长你去接引一二。”
华阳太后在华阳宫嘱咐他,也不知是不是念在他代父质秦,未能见过幼妹一眼,或是让他亲眼看看至亲步入自己的后尘。
船只不断在他眼中放大,从船上走下来一个小女孩,芈启往她身后一看,楚衣,屈景昭女官各三名,还有曾经嬴琅的侍女,如今他幼妹妧祯的乳母。
“妧祯”芈启调整情绪,轻唤她闺名。
“兄长”芈妧祯呆呆地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竟有些伤怀。
“走吧”芈启对这段简短的问候感到些许尴尬,素未谋面的骨肉至亲,他不知道芈妧祯性格如何,偏好如何,想要聊天却根本无从谈起。
一路上相顾无言,只是街景变化,车马劳顿,芈妧祯早睡了过去,芈启看着她,心中暗叹。
西秦南楚,演变成了强秦弱楚,往后这门姻亲只怕会叫人左右为难。
待楚公女妧祯到咸阳,恰逢秦长公子政质赵回秦,立为太子不久,华阳太后借机提议聘楚公女为秦太子妇,续秦楚第二十一代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