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女信赖渴求的目光，澜的拒绝十分果断：“不行。”
“诶，为什么？”面前的少女有些懊丧，但很快又恢复之前没心没肺的活泼样子，对着澜开玩笑道：“我还以为我们今晚聊得很开心，能够让大人出钱把我买下来呢。”
“买？”澜迟疑的重复，难道不是救吗？
“百花夜的规矩呀，谁出钱多，姑娘的归属权就落谁手上。若是没人要，就可以继续呆在歌坊学习，等待下一年百花夜。”苏小小摊手，然后看向一旁的澜，调侃道：“大人难道没有钱？”
澜确实没有存钱的习惯，倒不如说，曹操根本就没有给像他这样的杀手发钱的习惯。
虽然日常衣食不会缺了他们，但像澜这种不在明面上的势力，自然也没办法走朝廷官员的体制发放俸禄。尤其是，澜这种从小培养的杀手，在曹操心中已经是自己的所属物，为自己干活就是天经地义，哪还有找自己要工资的理。
见澜沉默，苏小小睁大双眼，不可思议。
曹老板啊曹老板，你这可比后世的资本家心还黑呀。
“你该找司马懿的。”澜眼眸半阖。“不该找我。”语气显出几分孤寂。
他觉得人生真的很荒唐。
眼前这个将自己当做希望的歌女，知道自己会是在百花夜夺取她性命的杀手吗？
百花夜对她来说，将不是新生活的起点，而是迎接死亡的终点。
*
他觉得他该说些残忍的话，打破她的幻想，让她能够从容一些的面对死亡。
他停下来，毫不顾忌的散发出自己的凛冽杀意，在夜色中，犹如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
“大人？”
澜看到少女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亮出手上鲨鱼一般的匕首。匕首的外部笼罩着一层蓝色的气息，带着海水的深邃和压迫感。
“我是魏都刺客，代号——澜。”
寒光一闪，他已经操纵着手中的匕首抵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按常理，对方应该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了。可面前的少女却仍旧笑着看他，就仿佛他抵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伤人的凶器，而是一个无害的玩具一般。
澜面色有些绷不住，他不去看对方的眼神，沉声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呵~”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就像听到了好玩的玩笑。
“就算大人只会了结人性命的刀法，但为了守护之人挥刀，那不就是救人？若所斩之人为恶，岂不算救天下之人？”
澜默默收回了匕首，抿嘴不言。
他的刀，只为杀人出手，只为任务出鞘，从来不会去考虑过于复杂的因素。
他也从来没有因为守护谁而出刀。
见澜沉思的模样，苏小小抿唇微笑。
“良知与守护”的种子已经埋下，只等日后慢慢发芽。
现在只需要好好告别，加深一波印象，即可功成身退。
*
“大人刚才不是问，为什么我不选择有钱有权的司马懿大人买下自己吗？”苏小小主动提起。
澜轻轻嗯了声，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其实是因为大人面善吧。我见大人的第一面，就觉得大人和我的故友长得很像。方才大人拿刀抵住我的时候，和故友的样子更像了。”
澜凝眉，不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大人，所以就让我多嘴一句。”苏小小温柔地看着他。这一瞬间，她已然跳出了攻略的角色。
她不再是作为自己设定的木槿，而是作为知晓澜这一生，过去、未来的全知者，作为一个单纯怜惜他遭遇的人。
“现在的日子或许麻木，灰暗，永远见不到阳光。但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你想要守护，保护的人。到那个时候，请一定勇敢的遵循心中所想。你是一个值得去爱与被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
你会遇到蔡文姬，你会明白守护的意义。你会开启新的人生，你将不会沉沦在杀手的任务里。
“你什么意思？”澜心里被久违的陌生情绪充斥，酸酸麻麻，似万千蚂蚁在啃咬。
可苏小小却指了指面前的宅邸，礼貌地对着他告别。
“大人到家了，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
“你什么意思？”澜只觉得胸口被堵得难受，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说话莫名其妙的少女。
苏小小轻笑，故意答非所问：“大人三天后的百花夜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永安歌坊看看我吗？”
……
……
*
澜关上门。
做杀手这么多年，还从没没有像今晚这么失态过。
一个杀手，非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还轻易让旁人碰到自己，最后甚至差点暴露自己的任务内容。他唤出自己的匕首，冰冷的眼神头一次出现了迷惘与迟疑。
三日后的百花夜，从无失手的他，到底该怎么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