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死网破

愿你被鲜花和红海围绕。

————2017.9.30

张时初从科室跑过来之前，秦浅劝走了交警叔叔，毕竟他还有工作，需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没必要再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纵然眼角已经红成一片，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嘴角依旧平整，狼狈却又体面。

张时初学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浅闻声微微提了提脚，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动作没了底气，判断不清声援，不知从哪个方向迈步又要迈多大，只能默默把脚收回来。

秦浅没事，就是眼睛里进了些东西。

张时初皱眉，脸黑了下来，站台的护士迅速收敛目光低头闷声收拾单据，时不时余光偷看他的情绪。

他声线沉闷压抑。

张时初学姐，我送你到眼科清洗。

她温温和和地回答。

秦浅好。

张时初随手拿了墙角处的轮椅，搀着秦浅坐好了推着她去电梯。

许是看不见的缘故，秦浅对密闭的空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手抓着轮椅的把手有些抖。

张时初学姐，你是在害怕么？

秦浅没事。

她用力控制住手部的抖动，减低频率，张时初看她情况不对劲，想要蹲下安抚一下。

就在气息逼近的那一刻，秦浅手抖的愈发厉害，额间也在冒冷汗。

秦浅滚开！别碰我！

她睁不开眼，耳边是电梯运作的机械声响，幽闭的空间里，连呼吸都那么清晰。

张时初不说话愣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秦浅看起来情绪稳定，不像有幽闭恐惧症的，除了刚才那一瞬间有些反常，却也立马平息，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秦浅抱歉，失态了。

秦浅语气生硬冷淡。

张时初学姐，你……算了，到了。

电梯门打开，秦浅才松了手，方才发作的情绪也被全部按压下去。

医生拿棉球帮她清洗眼部，药物刺得她眼疼，眼泪流的愈发厉害。

龙套眼睛有些发炎了，留院一周观察，这纱布先不能拆，眼睛还睁不开，不能哭，哭了眼睛要发炎住院时间延长。眼睛不比其他，一定要细心养着。

秦浅生涩地点点头，动作有些忌惮，张时初看她目光里满满都是忧虑，刚看不见的第一天，会很不适应。秦浅的表情冷淡，没有一丝不安，可刚刚在电梯里却忽然失控。

的确，很奇怪。

张时初学姐，我带你去清洗一下，你换一下病号服。

语气里的温柔着实把赵恩吓了一跳，不过多年行医为人稳重端正，只是看向秦浅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秦浅迟疑片刻，点头说好。

她换了病号服，开了vip病房，因为怕吵不喜欢热闹，张时初也体谅她，没说什么，领着秦浅到病房后，其余的私事，也不能随意插手。

张时初把枕头支起来扶她躺下，把背角掖好又说请医院买饭、每日查房的相关情况。

秦浅点头回应。

秦浅嗯，好。

微信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固有的安静。

她伸手在枕边抓手机，抓着几次才找见，等她拿在手上，忽然想起，现在自己还看不见，又放下。

张时初学姐，需要我帮你么？我不会和别人吐露半个字的，维护病人隐私是我们医生的职业道德。

这语气，像生怕她不信似的。

秦浅沉默，假设，微信上是很重要的信息，她在医院没有熟人，除了张时初算是同校的学弟，在整个医院，已经没有和她有一丁点私人关系的人了。错过了重要信息，和被一个十有八九不会说的人知道，很明显她选后者。

她半坐起来，声音温柔。

秦浅好，你帮我看一下，谁发了信息。

张时初拿过手机，微信谈话框联系人很少，大概是秦浅工作的联系人物，没有任何有私交的人。

【苏芒：秦浅最近注意点，别出门。】

他把原话重复给她听。

秦浅闻言，沉默了良久。

秦浅时初，帮我找一个电话号码，备注是‘李导’拨通了给我，还有……麻烦回避一下，谢谢。

张时初按她说的做，等电话拨通就帮她把门关好出了病房。

张时初学姐，有事儿记得按铃，就在你病床右下一点。

她点头道了谢。

秦浅李导，我最近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

李成对于很久没有收到秦浅的电话表示很开心。

李成别客气，我这个老头子能帮一定帮。

秦浅李导，我请您提早安排肖战进组拍《时年庆阳》，最好是这几天，拉他到剧组实习训练，我希望您能收掉他的手机，尽力不要让他接触网络。

李成秦浅，是出事儿了么？

秦浅李导我没事，我只希望您真的可以帮我，帮我限制住肖战。至于其他的，您先别问。

李成好，我明后天让他进组训练。

秦浅想起手机智能语音可以帮助拨电话，思虑片刻给陈愫打过电话去。

秦浅喂，姐。

经纪人秦浅，刚刚李导来电话《时年庆阳》主演的培训时间提前了，最近两天就要入组……

她嘴角牵动语气轻柔。

秦浅愫姐，这次我不去了。

秦浅最近我和苏柯打算去英国一趟，去转一转，肖战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我想缓一缓，等过两周我再入组。莉莉因为结婚准备辞职，我已经帮他请了新的助理，明天就能到。

她低着头一副小孩子犯了认罚的模样。

秦浅我先挂了，横店那边冷，记得帮我提醒他注意保暖。

对方愣了愣。

经纪人好，我提醒他，趁这段时间你也休整一下，跟着跑了快半年了，千万别累坏了。

秦浅抬抬头，眼睛上的纱布磨得她有些不舒服。

秦浅嗯。

第二天一早，肖战和小盈搭了最早的飞机飞G省横店，他给秦浅发了一晚上的微信，但是没有收到回复，眸色微暗登机的时候，随手把手机揣兜里。

秦浅昨晚，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个晚上，睡前她特地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拿出来几次，开机，什么都看不见，关机。

微信提示音响了很久，他估计怕打扰到她休息，所以没敢打电话。

秦浅的微信提示音，是特别特别小的雨滴声，浅浅淡淡点到为止。

静默的夜晚中，耀悦大楼影视项目组的工作总监正查看统计DISTANCE这一年所有小说的数据。

肖战入组的时候，李导按秦浅说的，收了他的手机，一脸严肃地告诉所有主演，他的戏在培训期是要封闭的，山上没有网，与其费流量不如仔细研读一下剧本，电影时间不会给那么长，要一步到位并且效果最佳。

肖战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大致扫了一眼，眸色一冷把手机交了出去。

李成抬眼看他。

李成肖战，你是主演这个资源或许是你演绎生涯里十分重要的一块砖，上一次在《奈何桥》剧组你表现不错，大荧幕也要继续加油。潜心钻研，细细打磨。

肖战点头，这部电影是他开辟另一个领域真正的起点。更是拓宽戏路，转型的关键，他必须好好把握才能在圈内真正站稳脚跟。

肖战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武打师傅人很瘦，不算高，动作行云流水狠厉内敛，肖战这几天跟着他练动作，晚上找李导论戏，凌晨的时候还在写人物小传。

三点，他倚着窗月色很好，淡雅到极致，浅浅地像铺了层霜，也不知道秦浅回他微信了没有。

他想，等这两周过去了，一定要煲一个长长电话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肖战入组的当天上午，秦浅接到耀悦高层的电话，质问她《浅爱》版权的事，执意要低价买断《浅爱》所有的版权所属，甚至以漫画版权已经售卖，秦浅应担负违约金的借口，要求，无偿出售《浅爱》版权。

秦浅右手握成拳指甲刺进了肉里，指尖的痛感逼着她从愤怒的边缘回到清醒和冷静。

秦浅还没有到截止日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可以写出一本新的小说，并且可以保证它的质量。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

龙套秦浅，两个月的时间写出一部新的小说和耗费半年写出的《浅爱》哪一本价值大，不需要我多说吧？《奈何桥》的版权你已经卖了出去，那就必须把你手头上最好的一本卖给公司，现在，就算你写了本新的出来，它的价值远远抵不上《浅爱》这一本。

秦浅要是我拒绝呢？

她扬眉手指松散下来，买断《浅爱》的版权，休想。

龙套拒绝？耀悦的法务部可以告到你倾家荡产！

字字珠玑攻破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秦浅姓张的，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把《浅爱》卖给你们这些胡乱魔改不尊重原著为了捧人操作下流的制作方。合约生效的条件是我每年都在产出，你要是把我逼急了，DISTANCE封了笔，鱼死网破，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秦浅没了我，你去哪找这么便宜的大IP五十万买断一本爆款所有的版权，这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耀悦刚被收购还不过两年，对赌输了一年，今年你再输一次，你和你上面的那个，都得卷铺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