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套秦浅,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五年北清新生辩论赛办的多精彩,理学院和文学院经常互呛打得那叫一个火热。我还记得前几天新生杯决赛,文学院在食堂电子屏上的海报特张扬地挂出句口号来——理院回家吧,冠军我们拿。真是嚣张啊。
龙套还有,你写的小说一直是学校读协交换阅读的第一选,成就了不少姻缘,知道你的都喊你北清第一红娘。
正要说话时,张晶晶端着杯奶茶放在秦浅前面,满脸的笑意。
龙套秦浅,姐妹可是当年因为你的一本《星辰》脱单的,也不枉咱俩室友四年,请你喝奶茶不用谢。
所有人都温柔如故友一般看着秦浅,没有人过问她和娱乐圈那位的传闻究竟是否属实。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清高孤傲到怪诞。
根本不屑做那种事情。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去为她解释澄清,北清是高校容不得踏入舆论漩涡。
明哲保身也是普遍选择。
早晨七点半,秦浅跟着宋鹤卿到二教上课。宋鹤卿带大一新生的世界文明史,秦浅大学时对世界史没多大兴趣只闲着无聊去听过一节人文讲座。
她负责点到,帮宋鹤卿修改PPT以及记录积极发言的同学加平时分。名单拿在手里,她下意识地去看学生的名字碰见好听有韵味的就默默记下来—这是多年写小说养出来的习惯,她一向不擅长起名字。
不过,现在也用不上。情绪蔓延,一点点细节都容易牵扯出一部分伤感。
秦浅出现在教室时并没有引起她之前预想过的骚动,学生低着头教室里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
网上的言论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
她一颗悬浮的心慢慢平稳。
转而又似乎参透了这幅场景的原因——临近期末,看学生的神情和挠头的频率就知道他们普遍焦头烂额。
有几分好笑。
肖战飞回剧组的当天,李成面上的惊讶之色密布他还没反应过来当下的局面暗自揣测事情原委许久,当天下午却收到肖战发来的请假—发高烧,一连烧了好些天,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病一场。
众人唏嘘私下里多提及肖战和秦浅的恋情,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各执一词偶尔争辩最后却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再过问。
剧组的拍摄很快恢复正常。李成起初不解甚至气恼,看肖战那副病恹模样,不愿意再问当事人真相如何。
不论舆论下的真相如何,结局已经确定。没有必要再去折磨谁。
不过,肖战哭戏的质量提升极高,每每让李成在机器前跟着落泪拍手叫好,秦浅给他找了一个潜力股的好演员。
往往肖战哭时,他们也总是想起秦浅。恋人离散,哪有那么平静安宁,肖战真的没有难过悲伤么?谁说得清呢。
秦浅劈腿还有她父母的事情始终因为当事人不出面而成迷题。但纷纷扰扰的事情里总有确定的,譬如肖战依旧是治愈系断层顶流前途大好,秦浅不出意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娱乐圈。
年前,肖战收到了苏柯给他寄的包裹,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十本日记本无数的星星,还有那支录音笔,有关于秦浅的过往,那些被无数人争论的迷题以及迷题背后的真相全部封尘在这里。
苏柯其实没有经过秦浅的允许,自从那天她就和秦浅断了联系。电话短信一个没有,她像被抽了脊梁似的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暴躁地骂人,渐渐缓过来于是发现了秦浅房间里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
苏柯没翻开过秦浅的日记本,尽管她无比想了解可她也明白,秦浅对她或许是存在拒绝的。索性,她把东西一概打包邮给了肖战。
秦浅是否介意日记被她看,苏柯不能确定,但她可以肯定,秦浅不介意肖战看见。
于是,那只秦浅住院时用的录音笔如今被肖战握在手里,烫得手心赤赤疼。秦浅温和绵软的声音在略显冷清的房间响起时,肖战怔了片刻低头看见录音笔黑色外壳上砸下来的眼泪,反应过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阿战,今天住院的第一天。很抱歉,汤洒了饼干也碎了,等了那么久还是没让你尝到,对不起。天有些凉了,这一次我就不陪你进组了,等我出院了,我会去找你的,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其实不在国外,只是眼睛缠了纱布没法儿回你微信,也没法儿联系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今天医院的粥有些咸了隔壁爷爷的三高差点上来抱怨了好久,下午阳光很好,我坐在长椅上,草木和阳光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像是家里常用的那款沐浴露。我很想念你。”
“住院的第三天。北京下雪了,下的很大很大,听医生说满树落得都是,小孩子在楼下堆雪人打雪仗,笑声穿得整栋楼都是……我…我…我没事,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还有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麻烦愫姐和工作室的人帮我做澄清了。网上闹得挺凶的,不过你得相信我,我能处理好这些事。”
“阿战,我今天在病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梦见你了,你在梦里陪我吃火锅,陪我滑雪,陪我逛商场,陪我吃甜品,笑得真好看呐。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如果愫姐没憋住告诉你的话,你也不要担心,好好拍戏,等我去找你。”
“阿战,馒头…馒头…馒头…馒头她她死了,她死了……我…我…我好难受,她只是个小姑娘啊。我…我…我好想哭,可是我…我哭不出来。”
“阿战,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肖战低头红了眼眶,满布着红血丝的眼睛充盈着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桌子上,一盏灯光还是没能盖住房间里的冷清。什么时候觉得房间里这么冷清了?
“阿战,我走了啊。”
大病一场简单四个字,平铺出来却可以是鲜活实在的表现。肖战脑子混沌额头高热,身上脱力疲惫,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失眠,睡眠时间破碎且无规律,总是多梦,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有些是白天有些是夜晚。
脖颈处一片湿黏,他揉了揉眼睛才知道自己在梦里是落了泪的。他今年二十九岁过了年就该到而立之年,回首这些年即便是被耀悦雪藏的那些岁月,他也总给自己留了一条山穷水尽时可以走的后路,而今他没有退路,秦浅也没给他留后路。
他只能往前走。他身后还有父母还有一个家庭的期盼。
他不能向秦浅那样有玉石俱焚的孤勇。
失眠时他总是按亮床头的夜灯,从抽屉中抽出秦浅某一年的日记本也不必依着时间顺序来,慢慢读下去,往往读到祝福的话都会笑出来。再睁眼,他已经安稳地睡了些许时候。
剧组下雪那天李成放了一天假,演员们也不急着回去休息随便找了一片空地打起雪仗来,肖战被不知哪个方向的雪球砸到,雪球破碎雪花漫散在黑色羽绒服的表面。他就这样没由来的被扯进这场略显幼稚的战斗中,玩了几个小时。
回到酒店洗热水澡,心情难得好了些他微博上线在超话里看到了自己早年的一张宣传海报。
人的记忆总是这样的,不断被更替不断被消磨,新记忆取代旧记忆,而是否根除到没有痕迹,只有到某个瞬间想起时才知晓答案。
只是这个瞬间往往需要酝酿许久。
肖战和秦浅第一次遇见并不是在《奈何桥》剧组,远在那三年前。一场粉丝见面会结束之后,活动所在的城市下了暴雨,肖战在场内帮老师们收拾东西,刚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姑娘…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一大束满天星。
瓢泼般的大雨像是要把染尘的玻璃砸碎了,“轰”一道深紫色划破天际却在不远处淡了下来。
肖战远不知道,在他的目光触及到秦浅之前,她已经结束了一场仪式性的在旁人眼中荒谬如疯人的举动。
秦浅踮脚,趁四下无人,吻了他的立牌。
我没能见到你,可我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