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山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下了雪,雪顺着青松缓缓滑下,又或是停留。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毛略显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召闻言挡住了自己面前的东西,而小召则是毫不犹豫道:“堆雪人。”
“堆雪人为什么还要挡着?”
这下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地挡住了面前的东西。
老毛一看煞是无语,用手把这两个固执的小姑娘推开,最后才看见一群似人非人的雪堆在那里。
“这是什么?”
“唔。”小召扣着手指唔了一声。
“松云山一家子。”大召想了想道。
老毛看着那一坨顿时沉默了,站了一会儿,想了想道:“算了,我收拾收拾,你们上别处玩去吧。”
大召小召开心地挥了挥手,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跑去其他地方玩了。
老毛叹了一口气,气还没叹完就听见自家老板在后面含笑说:“怎么了?”
于是那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
老毛也知道瞒不过自家主子,于是道:“大召和小召?堆了个雪人,这不,在那里呢。”
尘不到闻言往那里看去,然后笑起来:“这堆的是……?”
老毛忽然哑火了。
尘不到笑了起来,这笑意是直达眼底的,初一的风微弱,只是掀起尘不到的缕缕发丝,小雪轻轻地下着。
尘不到笑了一会儿就咳了起来,然后自己走向那个雪堆,老毛一看自然慌了起来,毕竟尘不到的身子骨自小便是弱的,现在更是,万一着凉了那又是一番操作。
奇怪,为什么要说自小。
老毛这样想到,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尘不到像可以洞察他的心声一般对他安抚性的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老毛还是不放心地又看了看,随后才离开了。
莫大的林子里,只剩下尘不到,他修长地手指碰上一点雪,一些雪沾上他的手指随后又化了,只剩下沁入骨子里的冰凉。
上一次下雪的时候来不及自己堆雪人,只能自己用法术做几个小雪人,如今可算是有时间自己堆雪人了。
尘不到红色的长袍轻轻地落在雪地上,末端沾了一点雪,随后又化了,唯一证明它曾在那里的只有那一点点水渍。
堆雪人对尘不到来说其实并不难,在以前他还是谢问的时候,也就是谢家还在的时候,上面长辈是最惯着他的,雪人什么的经常堆,可下雪的时候又实在太少,也成了少时的一点小遗憾。
在尘不到堆完第一个雪人的时候闻时找到了他。
他看见尘不到孩子气地将从雪人上不小心落下来的雪又弄上去,虽然孩子气这个词对于尘不到来说并不适合。
“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尘不到的声音很清凉,像每次松云山下雪时从树上顺着枝梢抖落下来的雪。
闻时的眼睫毛抖了一下,“嗯。”
“嗯……那要一起堆雪人吗?”
是尘不到带着笑的声音。
闻时就站在那里,在那里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个多年之前解过的一个笼。
那是尘不到不在的时候闻时自己解的笼。
那个笼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雪会顺着青松落下,雪落为泥,最终又消失于那位笼主的指尖。
那是罕见的双笼主,是一家府上的小姐和她侍卫的一个笼。这种故事在话本中并不罕见,在闻时解过的众多笼中自然也是常见的。
那一对佳人聚在一起,女子带着读书人常有的那种彬彬有礼,男子带着有些许内敛的张扬之气,闷闷的,不常开口说话。
笼聚笼散皆在笼主的一念之间,于是那二人于弥留之际堆了一个雪人,最后拱手作揖,向闻时告别,又像他曾送过的无数人那样离去。
却留下一片白雪皑皑,清风渡渡。
那时自己在想什么?闻时又皱了皱眉。
回忆着,又是那双手抚上了他的眉心。
“别皱眉。”曾经思念着的人于眼前说道。
还是那层薄雪,日月昭光却从空中落下,隔着万千四季烟火再次汇聚成晨光。
只是万幸,曾思仙人于梦中,今了尘时聚此间。
闻时摇了摇头,抬头望向那人说道。
“那就……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