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车祸

雨已经停了，万成息缓缓挪着步子略显狼狈地从会馆里出来，抬头看见浓重的乌云在四处飘散，似乎有要晴开的趋势。

　　手机嗡嗡地响，他摸着口袋找到手机，摁了接听刚喂了一声，那边沐沐就给他砸了一个让他两眼一黑的消息。

　　唐泽云出了车祸，送去抢救了。

　　万成息顿时愣在了原地，神经当即崩成了一条线，大脑一片空白，他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好端端的，怎么就车祸了？

　　挂了电话万成息才看见屏幕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微信里十多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唐泽云，发了一连串的话都是问他在哪，最后一条是隔了二十分钟，只有两个字，等我。

　　他大概知道车祸的原因了。

　　他强打起精神，拖着发颤的双腿急迫地往前跑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马路上，又是怎么打到车，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还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是悬空的。

　　万成息脚步虚浮地向那间病房走过去，推门进入的手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六年前的那一幕忽的涌入了视线，赶来的时候江睿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为他的爱人盖上了白布。

　　他有些不敢想进去后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他心里升起了从未如此剧烈的心悸与害怕。

　　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万成息深呼吸了一口气，捱开了门。

　　唐泽云躺在病床上，身上各种各样的仪器药管，万成息瞬间觉得眼眶无比酸涩，心里愧疚又难受。

　　走廊里人来人往来回穿行，病房里却静得好像都能听见吊瓶里药水滴落的声音，他步伐僵硬地走到病床跟前，眼神黏稠地粘在人身上。

　　唐泽云的脸和唇惨白，他的手不自觉抚了上去，“不是说要我等你吗？”

　　宋殊跟赵文晏推门进来时视线骤然停在了万成息的身上，蓦得脸色一变，压不住心里头蹭蹭上涨的火气，踩着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地板上。

　　她径直走过去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开挡在了病床前，略带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口气不太好：“你来干什么？”

　　被猝不及防地拉扯了下，身上的痛意又蹿上来几分，万成息神色一滞，“我就是来看看他。”

　　“失血过多，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宋殊哂笑了一下，下一秒冷声开口，“我知道，这些事都是郑易的手笔，你满意了，怎么，你非要毁了他才高兴，是吗？”

　　万成息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那里，“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他的否认让宋殊逐渐愤怒起来：“可就是因为你他现在才躺在这儿了！”

　　万成息顿然哑口无言，呆呆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出来，话全部都被堵回了喉咙里。

　　一旁的赵文晏一脸的不知所措和毫无头绪。

　　宋殊的语气分外不耐烦：“万成息，为什么沾到你永远都没有好事发生，算我求求你了，请你离他远一点，你已经害死江睿了，别再来祸害唐泽云了行不行，他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行行好放过他吧。”

　　她的言辞之间怨念极深，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僵持了几秒。

　　赵文晏看了眼万成息，又看了看还在昏迷不醒的唐泽云，莫名的有些于心不忍，他内心有种奇怪的坚定，总觉得唐泽云要是醒着肯定舍不得万成息被如此一通指责。

　　他赶忙凑上来捏住宋殊的肩膀把她拉走，“冷静，别在病房里吵，咱们先出去。”

　　宋殊的话仿佛重逾千斤，在万成息的耳畔久久飘荡着，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底的情绪，一时间开始叫嚣翻涌，忽然沉重得像块巨石一样压得他呼吸困难。

　　太糟糕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万成息坐在椅子上把手肘抵在病床边沿，盯着他发白的脸色看了许久，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病房门带上时宋殊的眼神不满得很，不情不愿地被拽出来，她双手环胸倚在走廊上没好气地质问：“赵文晏，你站哪头的？”

　　“要不是我拦着你怕是还要动手呢。”赵文晏轻叹了一声，“姐，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一肚子火，但刚刚那些话真的有点过分了，万成息也没做错什么吧，被你劈头盖脸一顿骂。”

　　宋殊泄气似的紧紧靠到墙上，放缓了语气，“是，我不该那么说他。”

　　认错态度良好，赵文晏欣慰地说：“本来就是嘛。”

　　她半垂着眼，声音凉凉地道，“我也没想到，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