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饭都是暗潮汹涌的,等到饭局进入尾声,强装笑脸了一晚上的万成息起身也走出了包厢。
见人急急地离开,郑易的面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唐泽云正拎着外套打算跟上去,却被某位领导拦下硬要跟他多聊几句话再走,迫于无奈只得笑着跟人搭话。
半晌才把领导称心满意地送出去,唐泽云转头看自家的车开了过来,看他没有跟着他爸上车,徐叔便问:“泽云,不一起回去吗?”
他嗯了一声安顿道:“不了我还有事,先把我爸送回去吧徐叔,他喝了点酒。”
“行。”
车身很快远去,唐泽云从兜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万成息打电话,不出所料,没有一通接的,再打就已经拨不过去了。
他只好拦了辆车打算直奔万成息家,走过几条街道要拐弯到下一个路口时他无意往车窗外瞥了一眼,意外看见了万成息的身影,急忙就让司机停车。
万成息趴在江边的栏杆上,脚尖随意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手里烟雾弥漫。
夜风吹动了他的外套,街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略微弯曲的脊背看上去无比孤寂,仿佛与寒夜融为一体。
望见那个单薄清冷的背影,唐泽云的心情瞬时变得黯然,片刻后才迈着步子向他走过去。
一件带着温热的大衣忽的披在了自己身上,万成息侧头正好对上唐泽云的视线,如墨的眸子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两人之间拉开了半臂长的距离。
察觉到他的疏离,唐泽云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委屈:“万先生……”
万成息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
唐泽云僵了僵说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跟我爸一直闹得很僵,所以一直以来我不愿意对外说他是我爸,最近才刚缓和了关系,我已经打算过两天就要带你回家去见他们的。”
他的话里充满了急迫感,因为着急都有点结巴,万成息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心口处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堵作了一团。
万成息垂眸打量了自己两眼,唇边带了若有似无的笑,出口满是自讽:“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脏了你家的门了吧。”
闻言唐泽云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身子转过来朝向自己,索性直呼其名,语调不容置疑,“万成息,你不可以这么说自己。”
万成息满不在乎地开口,“想说什么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干嘛,救世主啊,你是来高高在上地救赎我的吗?”
这话听得唐泽云瞬间只觉后脊梁仿佛结成了冰,他的表情愣在了脸上,一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万成息的眸子里晃了一晃,充斥着各种情绪,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就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身不由己。
正欲再说什么,唐泽云嗓音有些低沉地说:“你心里,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吗。”
为了掩饰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万成息几近偏执地看着他道:“对啊,难道不是吗,我本来就是个烂人,就像月球的背面我们永远都看不见,每个人都有他的背面,接受不了你可以走,什么样的人生都合理,没必要非得理解对方,反正我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又没人逼你喜欢我,没人逼你为我做什么的。”
唐泽云几乎被他的话惊得失语,直直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庞上,竟觉得些许陌生。
僵硬的表情中透出些可怜,下一秒,眼睛一眨,泪水突然开始打转。
哭了。
唐泽云轻轻扯着他的袖子,眼泪收不住地掉,“别这样好不好,可不可以不要吵架。”
这个样子万成息一下就被弄得什么狠都发不出来了,抬头望了眼空荡荡黑漆漆的夜空,心想自己说得这么过分吗,怎么就把人都给说哭了……
他真是头一次见唐泽云哭,整个不知所措起来,连忙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都清出去,慌乱地抬手帮人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语调平缓道:“不吵,别哭了。”
唐泽云没有理会,只是垂着脑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衣袖。
万成息蠕动了下嘴唇:“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再哭了行不行。”
唐泽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张开了手臂,抽抽着说,“什么秘密,你抱着我说。”
他叹了口气,抱了上去,暖意侵袭而来。
“其实万成息不是我的名字。”
呼吸的热气混合着万成息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唐泽云贴在他后背的手微微用力便把人往自己的怀抱里压得更紧。
“那你本来叫什么?”唐泽云的瞳孔略微有些放大。
万成息捏起他的手在手心里划了几下。
手心酥酥痒痒的,唐泽云无声地念了遍这两个字,心里蓦地柔软起来。
时西。
万时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