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立春乍暖还寒的天气,早上六点多钟时凉意直往人身体里头钻,万成息抬头看了眼蒙蒙亮的天空,压紧衣服抱着自己跟人摆手:“快上车吧。”
唐泽云的眼神期期艾艾地盯着他,“我还想再跟你待一会儿。”
“好啦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一会儿飞机赶不上点了。”
他明明是笑着,笑容却有些硬撑的勉强,唐泽云一把拉过他,将人重重地压在了怀里,争分夺秒地说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雪梨,别老吃生冷的东西,知道了吗?”
“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万成息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鼻腔里有好闻的味道。
低低的声音听得他鼻酸,唐泽云忍不住把人拥得更紧,像是要把万成息整个揉进他胸怀里似的。
万成息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心里蓦地升起些不想让他走的念头,想让时间走得慢一点,想在这个怀抱里多呆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一想到要那么久见不到他,万成息就觉得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从心里往全身扩散开来。
时间的紧迫感不断席卷而来,一直在旁边车里等着的司机也不想打扰他们,但无奈只得出声提醒道,“该走了。”
万成息拍拍他的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去吧。”
唐泽云还紧紧抱着他不撒手,良久才极尽不舍地松开,“我真的走了。”
“那怎么,还假的走啊。”万成息感觉自己眼眶一热,赶忙呼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笑着说道。
目光流转,唐泽云揽住对面人的肩膀,在晨起的风中吻上了他的唇,轻轻一触,而后难舍地分开。
“哥,再见。”
万成息心口处猛地一跳,微愣了片刻,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回过神时人已经坐进了车里。
唐泽云摇下车窗视线沉沉地看着他,目光追着人不放,满脸都是落寞。
万成息垂了垂眼,跟他挥手。
唐泽云压下满腹的酸涩,“我看着你回去再走。”
万成息点了点头,声调微微发颤,“那我先进去了,到了给我发微信。”
“嗯。”
看着楼道门关上,万成息的身影渐渐无法被他的瞳孔捕捉,唐泽云才泄气一般地靠到椅背上,阖上了双眼,“走吧。”
站在门里的万成息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听见发动引擎的声音,他又轻轻推开门,目送着车子离开。
车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尽头,他眼里蓄着的泪水一刹那就全部滑落了下来。
回到家万成息的心绪已经跌到了谷底,只觉得屋子里还一片暗色,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无比沉寂,像他的心一样,忽然就破了洞,硬生生地空了一块。
一个人在房里打转,烦躁得呆不住,躺着,坐下,怎么都不舒服,忽觉烟瘾有些犯了,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支。
呼出烟雾时心底的烦闷才稍稍消弭了些,万成息靠到阳台上仰着头把手伸进雾中,喉结上下浮动了一遍,周身环着一种漫不经意的倦怠。
记忆泛了模糊,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似乎是在郑易第一次朝他脸上吐了烟圈,又掐着他的脸强迫他尝一口抽过的烟。
他剧烈的咳嗽,生生被呛出了眼泪,抗拒不及,着了魔般的他竟就那么喜欢上了那个味道,试探、沉迷,直到彻底陷落,就和他过去的数十载一样,徒劳的反抗,麻木接受,甚至任由自己溺亡其中。
烟是他唯一的逃避之道。
唐泽云出现之后,在一块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就很少再点烟,他想,或许是有了让他不需要再靠烟来麻痹自己的人。
思绪戛然而止,万成息把指间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不禁发笑,怎么办才好。
刚离开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已经如此想念了。
候机大厅里格外清冷,唐泽云心里总是莫名七上八下的翻腾,安不下心。
想了想他翻动手机屏幕给赵文晏发去一条信息,“小晏,我这段时间不在万先生那边拜托你照看一下,万一有人找他麻烦,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过了一会儿提示音响起,那头回复过来几个语音条:“感情淡了是不是,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你就放心吧,不用你嘱咐我也知道。”
他敲了几个字,“好,有你在我放心,回头请你喝酒。”
屏幕对面的赵文晏怔了一下:“突然怎么这么正经,一般这种台词你就离领盒饭不远了。”
“……你等着,我回头请你吃炮仗!”
懒得听赵文晏在那儿贫,正好开始播放登机广播,唐泽云说了句“不跟你说了我要登机了。”就关了手机,起身拉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