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这已经是疑似开膛手杰克犯下的第三起案件，前两个月杀死的那个女人到现在还尸骨未寒，民众和上面给了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却依旧一无所获。”
“让我想想，整个伦敦在这几个月里都处于混乱和恐慌中，尤其是妇女。”
“如果这桩案件再次和这个凶犯扯上关系，舆论只会把你们的无能重新翻到台面上。”
娓娓道来的声音算不上冷厉，但让人听了莫名的有种尖锐的感觉。
沈悦灵此刻顶着黛西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幽深而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威切尔先生你的警徽似乎有些歪啊，明显又被扯过的痕迹，能慌乱到这种程度你却没顾上，上面应该对你们施压了吧？”
“当然不止如此，应该说除了案件以外你们还有别的失职，比如前些天的中心广场暴乱，失去了公爵的支持，警局现在应该更不好过。”
“你！”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沈夏稚的话一说出来自然遭到了不满，周围的警探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她，显然还没搞清楚情况。
这些糊涂蛋啊，实在让人有些火大。
细长的指腹抵在眉心上，半张脸被遮挡于指缝间，泄出来的神情多了几分阴鸷。
“难道我说错了吗？”
“威切尔警探先生，比起你这一身警服，你应该更想抓住凶手吧？”
男人的脸上有些错愕，握紧的拳头紧了紧又随之松开，再次开口时充满了无奈。
“不管怎么说开膛手杰克对整个伦敦影响太深，民众的恐慌不只是说明我们的无能，更是对死者的不公，穿上这身警服，该做什么我们都清楚，但公道哪有那么容易。”
猜对了。
沈夏稚眼神放柔，看向威切尔的眼里多了些敬重。
她想的没错，这位警长是个好人。
能纵容赫尔曼在这里解释，没有一出面就把伊迪斯当做凶手抓起来，他的内心至少是正义的。
若是换作以为心术不正的警探面对重重重压下一定会把他们都抓起来，替罪羔羊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甚至是警局办案一种默认的习惯。
维多利亚时代可是犯罪巨浪，受命于内政大臣的苏格兰场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辉煌和初心，或者说警察机构的权力少之又少。
“我可以帮你，当然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我朋友，更是为了公正和伦敦无辜的民众。”
想起什么又抬手指了指不知为何一脸愣神看着她的赫尔曼。
“至少我比这个家伙靠谱，如果您不能完全相信我可以在旁边监督，我保证我只负责找线索，绝不会包庇任何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把案件放心交给你，要是查不出来难道你能负责吗？”
倒真不是威切尔一点不相信沈夏稚的话，他是有所触动的，但这件案子牵扯太多，真答应沈夏稚反倒是害了她。
“那就只有……”
不到万不得已沈夏稚不想用这个办法，但这桩案件极有可能与她找到回去的方法相关，她有预感，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人似乎在引导她看清什么。
一枚小巧精致的徽章从手心展开，匆匆几秒她又收了起来。
但家族徽章足够证明她的身份，或者说社会地位。
虽说威切尔不知道她手中的家族徽章来自哪个家族，但上层阶级都清楚只有贵族才会拥有属于自己家族的徽章，沈夏稚的这番作法不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而是告诉他们她有这个能力兜底和负责。
“既然先生已经亮明了身份和态度，那我们自会配合。”
“就是希望您最后就算没找到真相也尽力为已经无辜的人争取一个体面。”
威切尔的视线扫过伊迪斯和赫尔曼，沈夏稚心下了然，无非是担心她最后没查明真相还是把伊迪斯说作犯人交了差。
毕竟开膛手杰克他们抓不到，如果证明是他只会引起再度恐慌，无辜者也是对所有明面上的最好交待。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威切尔警探，身为一名侦探我的职责只为了查明真相。”
“别废话了，我需要上楼去案发现场看看，趁着你们还没破坏第一现场。”
威切尔没再阻拦而是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他亲自带了几个人和沈夏稚一起上去，随行的还有赫尔曼和伊迪斯。
伊迪斯倒是一脸的凝重，反倒是赫尔曼这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看她的眼神跟狼见了肉一般，亮的好像安了两个灯泡？
算了，暂且不管他。
一上楼沈夏稚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下意识地蹙着眉让人给了她一双手套。
房间外拉去了警戒线，只有她和威切尔进入，其他人守在门口。
沈夏稚一进入屋子内就看见堆积在床上的那具尸体，以及腹部染红的一片床单。
目前看来现场维持的还算不错，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对应贴着的那面窗帘上，没有任何血迹。
她走近几步看见了还亮着灯的台灯，桌上简单地摆放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这盏灯是你们开的吗？”
“不是，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开着。”
沈夏稚有些疑惑，又看向门外的赫尔曼，再次求证。
赫尔曼这次还算机敏，瞬间get到了她的意思。
“这盏灯我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开着。”
“依迪，爱丽丝有开灯睡的习惯吗？依迪？”
唤了两声才堪堪把伊迪斯唤回神。
“没有，爱丽丝不喜欢开灯睡，她以前说过开灯睡会睡不着。”
得到准确答案后沈夏稚没再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尸体上。
凑近直接上手捏住这人的下巴，又捏了捏她的脖颈的四肢。
格外的有些僵硬，牙关紧闭，瞳孔大小不一……
手指缓缓向下，直到腹部停了下来。
切口并不平整，深度较浅。
实在不对劲啊，如果她是被切开了肚子表情不该这么平静，甚至没有一点惊恐。
“确认死亡原因了吗？”
“法医这边初步判断是腹部一刀致命，失血过多而死，更具体的尸检报告还要等。”
沈夏稚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仪器还没那么精准，需要时间也在情理之中，但沈夏稚隐隐觉得她的死因不在此。
正当她抬步越过地上的血迹往外走时恰好外面的阳光散下来，没了她的遮挡正巧落在地上。
她的脚步一顿，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
!
猛地蹲下身查看，竟是一小片碎掉的玻璃渣子，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余光一瞟，正巧落在了床铺和地板之间的那道缝隙。
那块地面的颜色是深的，但并不是被血液染红的那种深。因着位置照不到光，要不是现在阳光正好她又恰好蹲下身去看，不然还真注意不到这块地方。
这间房的地板皆是木头，加之背光，整体环境是潮湿的，所以血迹到现在也只是干了一半。
那这块湿的液体原先是什么？！
“怎么了？”
威切尔见她一直蹲在地上没起身，以为是有了新线索。
“这间屋子有被你们的人拿走什么东西吗？”
“怎么这么说？”
沈夏稚起身，指尖捏着那块碎小的玻璃放在眼前，灯光阴影下威切尔清晰地看见了她那双藏着绿光的眸子。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犯在这个房间拿走了什么东西，还有一种……”
目光淡淡扫过门外的众人，真不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警察局里有人是内奸！
威切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严肃的神情越发厚重。
沈夏稚未尽的话他想的明白，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意味着这次的凶手和警察局的人有勾结，如果实单单有勾结还算好办，如果是开膛手杰克和警察局有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真相就算查出来警察局也得脱一层皮。
这起案子是真不好办啊。
“不是还有一位受害人吗，在后街的巷子里，去看那一边吧。”
“那位受害者已经搬走了，她的死相太过凄惨，又发生在巷子里，容易引起恐慌。”
“那她的死因和人际关系查清楚了吗？”
“这位死者被割开了喉咙，并惨遭剖腹，肠子被甩到她的右肩上，部分子宫和腹部的肉也被凶手割走，其颈部也有明显的勒痕，发现她的人是一名老车夫，时间接近凌晨五点左右。”
“人际关系还在查，她的面部有明显淤青，暂时没有人来认领尸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上来一人，看见威切尔后向他示意，威切尔附耳过去后脸色稍有松缓。
“两位死者的身份，人际关系和死因都查清了。”
“爱丽丝女士的尸检报告里除了刀伤还有明显的中毒因素，成分检测为士的宁。”
“而另一位安妮·查普曼死因和刚才说的一致，并且和之前开膛手杰克的案件一样，这位女子也是一名妓女。”
沈夏稚纤细的眉骨高高耸起，挑露的眉尖好似一柄薄薄的刀刃，还是那种轻松散漫又高高在上的眼神，唯独眼中的兴味渐渐加深。
“看来威切尔警探你们真的遇上大麻烦了，这是两桩案件啊，或者是一桩高明的嫁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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