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之下，你果然无懈可击，神明大人。”
最后四个字落地很重，仿佛咬牙切齿，但她的声音却轻飘飘的，轻描淡写地道出一声“神明大人”。
银棺紧紧盯着那凹下的眼眶，半晌，她脚踏星光向前奔去，看似纤弱的手再次引弓。
欧阳零听到声音，终于回过头，却撞见银棺星眸中的坚定，以及他向前疾驰的步伐，他猛然想起童谣中的一句歌词，瞳孔骤然一缩。
他记得，曲子里有这样一句歌词：“不要轻易靠近。”
这两个人，疯了吗！
先是孤魂一意孤行，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现在又是银棺为了挡住木偶的进攻，不惜违抗规则。
他们是拿命在赌！
至于赌什么？他们是在赌自己的能力，能胜过生死一瞬的摇篮。
欧阳零看着银棺抽出弓弦，握在手上，挥动起来。那根纤细的弦在她手中仿佛长鞭，落下时，空气都停滞了一瞬。
木偶依然时而虚无，时而真实，银棺每一次要抽中它的时候，它总能在前一刻变成幻影，就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一般。
欧阳零凝神看了片刻，见木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也就不再关注，只是带着孤魂站起来，将他带到墙边，脑中依然思考着那句歌词。
歌词里说不要靠近，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来自深渊的提醒，不可能有假，如果不要靠近的不是木偶，那是什么？
欧阳零又抬头去看空中的倩影，看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她的这副身体跟原来的很像，看着瘦弱，但每一击都十分有力。
高挑匀称的身材，飘忽的披肩蓝发，衬得她宛若仙子，但每次引弓时，她英姿飒爽，像是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欧阳零常见的，是银棺一身黑衣的冷艳，如今她衣白如雪，衣裙随风扬着，月色照下来，给她镀上一层银光，更是惊艳。
银棺从空中落下，手心里攥着的弓弦多了点金色的光芒，她隐约能感应到，这是属于木偶的力量。
她又抬头打量着木偶，经过刚刚的一战，她毫发无伤，能化身虚无的木偶也同样。
银棺耸了耸肩，不再理会立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木偶，重新召来银语弓，装上弓弦，它就化作星光落到她颈上。
银棺瞥了一眼站在四处的另外四位玩家，抬手让他们靠过来，自己则走到了欧阳零身边。
“离琰呢？”
欧阳零朝她摇摇头。
银棺脸色一变，语气不再那般平稳，“那怎么办？他现在很关键。”
“他再关键，也不过是一个新人。”欧阳零偏头看着古堡大门的方向，鬼使神差般，他开口䃼上了一句：“而且，我不觉得他会出事。”
银棺不解，但奈何四人已经站在他们身前，也就没有问他，自己开口道：“你们刚刚梦到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赤鸢狐疑地问道：“没有啊，就是昏了过去而已。你梦到什么了？”
银棺没有说话，反而是一向沉默的欧阳零开口了，“他们跟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们被绑在木偶的两侧，他们只是在迷雾里昏了过去，没有危险。”说罢，他低头深深地看了孤魂一眼。
孤魂现在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没有伤口的地方，血色溅出，将他的白色上衣尽数染成殷红。
银棺感觉到他的动作，也低头看了眼孤魂的伤势，“他怎么样？”
“死不了。”
银棺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愣了愣，zero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连吐出的话都染上了情绪。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孤魂放弃逃离，而她对抗规则。
这么一想，他们好像真的不要命了。
银棺扯了扯嘴角，心里突然也有些庆幸，孤魂冲动的代价不是性命，自己的也不是。
“换一下，你带着离琰吧。”
银棺一抬头，看见欧阳零眸中淡漠又疏离，有些不解，“为什么？”
欧阳零没回答，只是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淡淡道：“看一下时间。”
银棺抬手唤来星光，“四点了。”
“快了。”欧阳零喃喃道。
银棺不解，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追问，偏头将视线落在孤魂的伤口上。阴郁的气息覆盖着他可怖的伤，被血液染红的上衣暗了下来，不再那般显眼。
见他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的迹象，银棺还是有些担心，沉声问道：“明晚之前，他能恢复吗？”
欧阳零倒是不担心，闻言也没有回头，依然盯着天边的黑云，冷冷地出声回应：“可以。”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银棺耸耸肩，心定了下来。她靠着墙，抬眸看了看周围的几人，又偏头去瞧了眼低着头，像是在假寐的木偶，忽地笑了笑。这套副本，很有意思呢。
那双星眸闪耀着，盯向木偶的眼神尤为森然。她曾道出嘲讽似的“神明大人”，可那句轻蔑的话却不及如今神色的万分之一。
“那个，”迭溪顿了顿，见几人都抬头看他，语气略带疑惑，缓缓道：“我们就这么站在这里？”
墨妄看着他局促的眼神，又看向欧阳零和银语，见两人都只是冷冷地站着，抬手凝聚出一头小小的，由流水织成的鲸鱼，游向木偶。
赤鸢目光投向游动的鲸鱼，又回头看向身着红裙的墨妄，一个是清新淡雅的蓝鲸，一个是明媚张扬的女人，却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的契合。
墨妄没有理会她的目光，浅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蓝鲸，直到蓝鲸触碰到木偶，变成流动的水四散。
“可以。”她沉声道。
没有攻击性的蓝鲸触碰到了木偶，但银棺射出的每一箭，和她每一次挥舞“长鞭”，却都没有触碰到木偶。
难道只是禁止暴力？
墨妄一手扶上下颌，双目死死盯住木偶，脸色却没有变化，依然淡定严谨。
亡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直以来，人们都会下意识地更关注百胜玩家，却忘记了，能站在他们身边的人，也都是强悍非凡的顶尖玩家。
就比如这一次，包括自己在内，他相信所有玩家都在关注欧阳零三人，但他们却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有独立完成副本的能力。
而墨妄，比他更早认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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