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骅县的路上,嫋嫋一个人坐了一张马车,一路上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阿父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世上就没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父母。
程少商不想了不想了,程少商不要再想了。
嫋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车队休息,嫋嫋下车的时候看到了三叔父正扶着三叔母下车,动作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护着一件十分珍贵的瓷器一样,生怕它不小心破损了。
脑子里忽的闪过凌不疑的脸,他们之间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原是对终身大事没什么期待的,只觉得能平安过完一生便好。
人总是不满意,在没看到三叔父与三叔母的时候,她对于姻亲之事毫不关心,甚至她觉得成亲这事可有可无,可如今看到了三叔父和三叔母之间的互动,她竟也开始期待着自己也能遇到像三叔父这般疼爱新妇的男子。
桑舜华嫋嫋,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啊。
直到桑舜华朝她招手嫋嫋才回过神来,笑着朝他们二人走去。
嫋嫋本欲在他们身旁坐下,却瞥到身旁三叔父一副嫌弃的模样,嫋嫋忽的起身走到桑舜华身旁,朝着程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下将他推到一旁,自己在桑舜华身旁坐下。
程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嫋嫋,桑舜华捂着嘴轻笑了一下。
程少商三叔母,这一路马车颠簸,要不然嫋嫋替三叔母捏捏肩?
桑舜华不要忙活了,你三叔父已经给我捏过了。
程少商这三叔父就是体贴哈,有这样的丈夫,三叔母当真有福气,不过我觉得能有三叔母的夫人,三叔父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人。
程少商你说对不对啊三叔父?
嫋嫋故意拖长尾音看着程止,程止又愣了一下。
程止嫋嫋,你是故意的?
程少商什么是故意的?三叔父说话也不说明白些。
程止你就是故意的,你看不惯你三叔母对我好,所以你就故意捣乱是不是?
程少商三叔父,你也是长辈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三叔父总不至于和我一个小辈计较吧?
程止所以你就是故意的。
程止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去骅县赴任,也不能将你带出去,你怎么能捣乱?
桑舜华好了好了,嫋嫋她还小,你一个大人也和她吵嘴?别让旁人听到了笑话了去。
程少商三叔父听到了吗?三叔母是护着我的,你一边待着去。
程止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
程止舜华你等一下,我带了果子酿,拿来给你喝一点。
瞧着程止爬上马车的身影,嫋嫋不由得说道。
程少商三叔母,三叔父对你真好。
桑舜华是啊,所以是我比较有福气。
嫋嫋回头看她,恰巧桑舜华也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
程少商是三叔母和三叔父都有福气。
桑舜华嫋嫋,你能和三叔母说说心里话吗?
程少商三叔母想听什么?
桑舜华不如就说说那位少年将军?
嫋嫋一愣,她知道三叔母说的少年将军是指凌不疑。
桑舜华嫋嫋不想说?
嫋嫋默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程少商三叔母,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三叔母可以告诉嫋嫋吗?
程少商这世间的人可真奇怪,尤其是女子,为何女子就一定要依附男子?就算没有男子,我们不也一样可以活着吗?为何要将声誉一事看的如此重要?
程少商甚至比命都重要。
程少商男子就是女子的天,其实不是这样的,女子也可以带兵打仗,女子也可以干活挣钱,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成亲。
桑舜华闻言笑了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嫋嫋的脑袋。
桑舜华嫋嫋,你小,这些事情不明白很正常,等你以后长大了,或是有一日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今日你所说这些问题的答案。
程少商三叔母,我已经十五了,已经及笄了。
桑舜华你才十五,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们不是需要依附一个人才能活下去,而是你愿意为了那个人去依附他,就像我愿意依附你三叔父一样。
嫋嫋秀眉轻蹙,不过却也没再追问下去,她想她这一辈子许是遇不到那个愿意让她依附的人了,也没人会愿意成为她的依附。
程少商三叔母,你真好。
嫋嫋由衷地笑着说道,也只有在三叔母身边她能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她不知道这种温暖算不算母爱,但是她知道若是可以,她很想叫三叔母一声阿母,真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