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窥

柔和的月光，如一层薄薄的银霜，悄然覆上苏家这间刚刚安顿下来的小屋。

白日里搬动的喧嚣尘埃落定，此刻的静谧带着几分陌生的凉意，将小屋包裹在一片朦胧的纱幕之中。

厨房里，苏晓蔓刚收拾完碗筷。

她把最后一点吃剩的饭菜倒入角落的垃圾桶，动作轻缓。

刚搬来，冰箱自然是没有的，夏日溽热难当，这些菜放到明天，怕是就要馊了，所以没办法也只能倒掉了。

洗净的碗碟还带着水汽，被她小心地码放进厨房那略显空荡的柜子里——新的家当尚未齐全，柜子深处还残留着上一任住户留下的、难以名状的淡淡气味。

纵然搬迁的疲惫还沉沉地压在肩头，苏晓蔓却知道，学习如同呼吸，一日也不能松懈。

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在书桌前安静坐下。昏黄的台灯光晕温柔地洒落，摊开的习题集上，墨黑的“牛顿第二定律：F=ma”几个字，在微光里竟也显出一种奇异的温润光泽，像沉静的河石。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时间，苏晓蔓的停了下来，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一滴饱满的墨珠凝聚着，将落未落，仿佛也在犹豫着如何破解眼前的难题。

夜已深沉，小巷彻底沉入梦乡，死寂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无声无息地晕染、扩散，弥漫了整个空间，将这小小的蜗居也紧紧拥抱其中。

苏晓蔓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地锁定在习题上。一道关于斜面摩擦力的题目。

物体被清晰地画在一边，重力、支持力、摩擦力……一条条标着箭头的线段构成简洁的受力分析图。斜面光滑还是粗糙？摩擦系数μ是多少？

每一个变量都牵动着最终的答案。

就在这时，外间父母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如同细小的石子，投入这夜的寂静湖面。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带着无法掩饰的沉重疲惫和对未来的忧虑。

“唉……”是母亲周文慧一声极轻极长的叹息，“下午我仔细看了，这屋顶，怕是真漏雨，不是小缝儿。明天无论如何得想法子弄点油毡纸来补补……”

父亲苏明远的声音沉闷地传来，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厂里的安家补助还没下来……先……先用脸盆接着吧。熬几天，总会有办法的……”

那“总会有办法的”几个字，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苏晓蔓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泛白。斜面上物体的摩擦力，需要克服才能运动。而生活里的“摩擦力”，似乎无处不在，沉重而粘滞。

她无声地站起身，像是被窗外更深的夜色牵引，轻轻走到那扇窄小的窗前。

老旧的木质窗棂上，一道被透明胶带勉强粘合的裂纹，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可见，像一道凝固在窗子脸颊上的细长疤痕。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指尖轻轻推开了窗子一条极细的缝隙。

霎时，冰凉的夜风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带着小巷深处特有的、更为浓重的水腥气和某种陈年砖石散发的微凉潮气。

月光勾勒出窗框方正而孤独的轮廓，将它投在室内粗糙的水泥地上。

作者有话说：好了，点映版《小巷人家》更完了，明天继续《猎罪图鉴》。

作者有话说：希望继续更《小巷人家》的朋友们留言啊！

作者有话说：也可以留言更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