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低下头看着几乎被碾碎了融入自己怀中的小女人，胤禛的眼底翻滚着罕见的柔情，小女人的生辰祝福轻飘飘地飞进了他的耳朵，就停在了心头。

深宫之中的生存之道，辨别真假似乎已经成了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可小女人的真诚却让他觉得自己用这种能力去分辨，都成了对这句祝福的亵渎。

她是真的希望他快乐，无关权势，只是快乐。

大手轻轻地包裹住宝琛白嫩的柔荑，胤禛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

她是他收到的礼物，偏偏没有身为礼物的自觉，甚至在讨饶没有用的时候，故意用细小的指甲抓他的背。

也许是她给他的感觉太美好，他一双微眯的凤眼中有着极少见的宠溺。

原来这只被送来的小猫，乖滑娇俏的外表下还藏着几分小恶劣，毫无理由的，他居然有几分眷恋她敢于向他亮爪子的勇气。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想要好好守护的感觉？

大抵是从眼看着一个个走进深宫的懵懂少女，慢慢被权力和帝王宠爱变得面目全非开始的吧。比起日后失望，他倒情愿从开始就不抱希望。

莫名的，这一次，他突然生出了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试一试，如果他多给她一些保护，这丫头可不可以成为一个意外？

-----------------------

冬日的清晨总是迟来的，胤禛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天都还被黑暗笼罩着，怀中的小女人还嘟着一张小嘴睡得香甜。

“奴才给爷请安。”

“起吧。”胤禛冷着一双眸子看着外间正准备叫起的苏培盛，和带着几个下人来伺候他洗漱的洗墨，轻声吩咐道。

“是。”

和眼里只有贝勒爷的洗墨不同，苏培盛一边手下不停地忙活着，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内间的情形。

虽说从刚才爷故意压低声音来看，不用这位新进府的侍妾伺候是爷的意思，但心大到真就撒手不管的，他还真的从没见过。

别说最重规矩的福晋，就算是当年盛宠的李侧福晋也不敢做的事情，就这样要发生在一个小侍妾身上了？

“当！”

铜制的水盂和托盘间发出了一声轻响，对待下人向来不计较的胤禛瞬间凌厉了眼神，却依然压着声音说道。

“笨奴才，再笨手笨脚的，不用伺候爷了。”

“奴才……”

被呵斥了一声的小内侍刚要跪在地上请罪，就看到自家贝勒爷进了由帘子虚掩着的里间，愣在了原地。

“行了，先滚出去吧。”苏培盛吩咐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帘子后面的动静。

小宝琛被人扰了清梦，刚刚嘟着嘴发出一声呢喃，莫名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被拢住了肩头，低沉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摩擦着她的耳膜。

“丫头，天还早，再睡一会儿，别耽误去给福晋请安就好。”

胤禛的声音让宝琛马上清醒了过来，顺带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

主子爷都起了，自己居然还心安理得地会周公，幸亏这男人心情不错，不然真的就要莫名其妙地丢了小命了。

心里害怕，赶忙一骨碌想要爬起来，却没防备的全身一疼，又重重地倒了回去。

没伺候主子在先，主子面前失仪在后，小宝琛越发苦了一张小脸，只能盯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看着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男人。

“疼……”

稍一沉默，小宝琛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红着脸小声地嗫嚅着。

“哈哈”

胤禛显然被小丫头一副委屈还不敢发作的样子取悦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大手轻轻拍了拍小脑袋。

“先去给福晋请安，回来让丫头给你按按，怪爷了，爷没顾着你。”

“爷，您别说了。”宝琛把头越发往被子里埋去，只露出清澈的眼睛，“爷还是让奴才伺候爷梳洗吧，这样不合规矩。”

“你伺候爷？像昨晚那样磨磨蹭蹭的？那爷今天估计就只能告假了。”

胤禛嘴角噙着笑意，纤长的手轻拉下宝琛用来盖住半张脸的被子，欣赏着小女人脸上瞬息变化的神情。

“爷嫌弃奴才。”

胤禛一双狭长的凤眼眯起，打量着床上的小女人，大概她都没有觉出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里，带了多少撒娇的意味，能让人瞬间就软了心神。

“不妨事，爷不怪你，好好歇着，以后伺候爷的日子还多着呢。”

“嗯，那奴才听爷的话，爷快准备吧，不要晚了。”

“听爷的话就好。”

……

外室，苏培盛和洗墨看着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听着断断续续传出的交谈声，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记忆中的主子似乎永远都是冷冷的，不是咄咄逼人的高高在上，也不是得失算计的阴晴不定。

而是你明明觉得他就站在那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既没有不问世事的曲高和寡，也没有过分沾染俗世的烟火气。

可这样的他却愿意为了一个不知来意的小女人卸下满身的防备，就算只是暂时的，也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撼。

男人起身走了出来，苏培盛赶快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翻滚着的情绪。

男人身后屋子里的床上，小女人正痴痴地望着，也许嘴角还挂着浅笑。

这府里的天，不会为了一个侍妾就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