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会所的水晶吊灯像倒悬的银河，碎钻般的光粒洒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宋亚轩端着香槟杯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银灰色的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低调转动着。他刚用袖口沾着的柠檬马鞭草香氛擦过耳垂——这是资料里标注的刘耀文最偏好的香型。
八点十五分，目标人物终于出现在宴会厅入口。
刘耀文穿了套炭灰色暗纹西装，身姿挺拔如松，随手将驼色大衣递给侍应生的动作都带着矜贵。和资料照片不同，真人的轮廓似乎更锐利些，尤其那双眼睛，看人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专注，像是在评估猎物，又像是在透过人群寻找什么。宋亚轩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捏着酒杯柄的手指微微收紧——资料库的高清照片根本没拍出这人三分的气场。
侍酒师推着 trolly 经过时，宋亚轩顺势换了杯勃艮第红酒。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出红宝石光泽，他低头时，能闻到领口新换的雪松古龙水味——这是反向操作，用相似却不同的味道制造记忆点，老招数但永远管用。
刘耀文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谈笑风生，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极简的铂金戒指，转动时折射出冷光。宋亚轩绕到香槟塔另一侧，计算着取酒台到目标的最佳碰撞角度。按照计划，十五秒后会有侍者推着甜点车经过，他"不慎"被撞到，红酒将精准泼在刘耀文的西装前襟——标准的偶像剧开场，足够俗套也足够有效。
他深吸口气，正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惊呼和高跟鞋踩空的声响。宋亚轩下意识侧身，后腰却被狠狠撞了一下。预想中的"设计性接近"瞬间失控，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手里的红酒杯脱手而出，划出一道猩红弧线。
"小心！"
熟悉的清冽嗓音在头顶响起，下一秒腰上就多了只坚实的手臂。宋亚轩撞进一个带着淡淡雪松冷香的胸膛，鼻尖擦过对方喉结，能清晰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红酒劈头盖脸地泼在刘耀文昂贵的西装上，酒液顺着深灰色面料蜿蜒而下，在衬衫上洇出刺目的深色斑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宋亚轩僵直在对方臂弯里，能清晰数出那只稳住他后腰的手有几根手指。那人掌心干燥温暖，明明是托住而非搂抱的姿势，力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又稳稳掌控着平衡。
"没烫到你吧？"刘耀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低笑的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胸膛传过来。
宋亚轩猛地后退半步，扯出训练了无数次的完美笑容："实在抱歉，是我走路太不小心了......"话音未落就被对方打断。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刘耀文松开手，目光落在他散开的领带上，"刚才好像勒到你了。"
宋亚轩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带被扯歪了，大概是跌倒时勾到了对方的西装纽扣。更要命的是，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那不是装的，是真真切切被刚才近在咫尺的呼吸烫出来的。
"没关系。"他低头整理领带，余光瞥见刘耀文正解自己的西装扣子。
"穿着湿衣服可不行。"刘耀文脱下沾了酒渍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披在宋亚轩肩上，"这边请，露台的风应该能吹散酒气。"
西装的肩线对宋亚轩来说稍微宽了些，带着主人残存的体温透过羊毛面料渗进来。宋亚轩手指蜷缩了一下，触到内衬绣着的低调Logo和手写字母缩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预想过无数种初次接触的场景，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没有轻浮的调笑，没有借机揩油，只有恰到好处的尊重和体贴。
露台的欧式栏杆缠绕着三角梅，月光穿过藤蔓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影子。刘耀文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问："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宋亚轩正努力把注意力从肩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上移开，闻言顿了顿："算是吧。朋友非拉我来见世面。"
"哦？哪位朋友？"刘耀文侧过头看他，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说不定我认识。"
宋亚轩心底警铃大作。他编造的身份是新回国的投资人，背景资料做得天衣无缝，但临时编造的"朋友"显然是个漏洞。他端起酒杯掩饰慌乱，酒液晃动间，视线突然被刘耀文手腕上的疤痕吸引——那道浅粉色的疤从虎口延伸到小臂，形状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
"这个疤痕......"话一出口宋亚轩就后悔了，太过刻意。
出乎意料，刘耀文只是笑了笑，抬手碰了碰那道疤："去年在福利院抱孩子时被秋千划的。小家伙吓坏了，非要用创可贴给我包扎，结果贴得满胳膊都是Hello Kitty。"
福利院。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宋亚轩一下。他想起资料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罪证"，又看看眼前男人谈及孩子时眼底的温柔，第一次对那份详尽的档案产生了怀疑。
"抱歉，失陪一下。"他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洗手间的冷光灯照得人脸发白。宋亚轩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却压不住耳尖持续的发烫。镜子里的男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昂贵西装，领带歪斜，眼神慌乱——活脱脱一副被猎物反撩后的窘态。
"该死。"他低声咒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给林薇发消息，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是刘耀文的声音，隔着门板嗡嗡传来："......福利院的智能学习机记得明天上午送过去，上周小李说三年级那个班的投影仪坏了，让技术部的人一起看看......"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但"福利院"三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宋亚轩心口。他关掉水龙头，屏住呼吸，听到助理似乎在回什么"可是王总那边的应酬......"
"推掉。"刘耀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些孩子上周就约好了要给我看他们画的画。"
脚步声渐远，宋亚轩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指尖微微颤抖。资料里那个脚踏多条船、无情抛弃怀孕女友的"渣男"，会因为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推掉重要的商业应酬？
他扯了扯领口，突然注意到搭在手臂上的西装袖口。卷起的袖子下面，露出一截手腕，那里戴着个灰扑扑的布手环——和资料里那张偷拍的福利院照片上，那个坐轮椅的小男孩戴的手环一模一样。
宋亚轩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拿出手机颤抖着翻到加密档案里的照片，放大看刘耀文给小男孩披外套的那张——小男孩手腕上确实戴着同款手环。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去。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会坚持三年去福利院做义工？会因为孩子的约定推掉商业应酬？会戴着廉价的公益手环参加顶级酒会？
"宋亚轩，你他妈是傻了吗？"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咆哮，手指用力掐进掌心，"这是任务！你是来执行任务的！"
话虽如此，心底的疑窦却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他想起那个偷拍照片角落里的神秘女人，想起林薇说的匿名海外账户，想起那份"完美"得不像话的罪证......无数疑点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可能——这份任务本身就是个陷阱。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薇发来的加密消息："雇主信息断链，资金来源追踪到离岸公司，查不到与刘耀文的直接关联。另外，我找到了三年前的报道，刘耀文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公开说过自己是母胎单身。"
轰——
宋亚轩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颗炸弹。母胎单身？那资料里那些所谓的"亲密照"和"受害者陈述"是怎么回事？
他踉跄着冲出洗手间，大厅里的宾客已经散去大半。刘耀文站在玄关处跟助理交代着什么，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刘耀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要我送你一程吗？"
宋亚轩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西装外套，指尖陷进温热的羊毛面料里。晚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也吹醒了混沌的思绪。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了。"
说完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失控的初次接触敲上休止符。
走到会所门口，宋亚轩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刘耀文的西装外套。夜风掀起衣摆，带着雪松冷香的布料贴在他手臂上，就像那个男人留在他心底的疑问一样，挥之不去。
他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薇发来的消息，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判断产生了彻底的怀疑。这个刘耀文，到底是谁？这场看似简单的"分手执行"任务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手里的西装外套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宋亚轩突然觉得，自己接下的可能不是一单生意，而是一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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