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甘草与薄荷香,混着窗外竹影的清润,倒让这养病的地方少了几分沉闷。
白术指尖轻轻拂过北枳脚踝处泛青的瘀斑,指腹贴着肿胀的皮肤细细感受骨相,眉头微蹙片刻,又缓缓舒展,收回手时顺带理了理袖口沾着的药屑,才沉声道:“不是大问题,小心养护,一个月内应该能初步愈合。”
北枳闻言长长吐出口浊气,肩膀不自觉垮了些,抬手虚按了下脚踝外侧。
她没敢真碰到疼处,只借着动作压下心头那点后怕,嘴角弯起个浅弧:“还好,不是很严重。”
“真稀奇,经历这般磋磨,居然没有二次创伤?”缠在白术颈间的长生忽的探出头,语气里满是讶然。
白术止住长生的话匣子,提议道:“铃木小姐暂且在不人庐休养吧,等稍好后再回去。我去拿支具帮你固定。”
北枳笑着点头,撑着床头想坐直些,动作牵扯到腿时又顿了顿,仍是感激道:“谢谢,那就叨扰了。”
白术笑着摆手,出去了。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枫原万叶看着她那肿胀且泛着瘀斑的脚踝,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与自责。
“哎呀,这不是没事嘛。”北枳见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忙撑起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臂,笑得没心没肺,“别苦着脸啦!”
“如果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我…”万叶的话没说完,就被北枳打断。
她将食指竖在唇间,俏皮地眨了眨眼,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哪来的那么多如果,我现在好好的呀。”
然后无意问道:“对了,北斗姐他们呢?”
“你失踪后,大姐头和船员们也帮着找了几天。但船队还有生意,不能耽误太久,前天出海了。”
北枳靠回床头,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床单,苦恼道:“这几天给你们添了好些麻烦,哎…”
“比起这个,铃木小姐安全更为重要。想必以北斗船长的性格,你能平安,也不会计较太多。”正说着,白术拿着夹板回来。
阿桂飘在他身后,端着个木盆,琥珀色的药水冒着袅袅白汽,混着当归与川芎的暖香漫开来。
“白大夫,这是做什么用的?”北枳指着阿桂端着的木盆。
“熏洗。我虽已帮你封住穴位,却也只能缓弄轻疼痛。治疗时会比较难受,还请忍耐 。”白术将夹板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伸手试了试药水的温度。
北枳不甚在意:“总不可能比受伤时还疼吧?我没问题。”
熏洗时倒真没什么不适。
阿桂将木盆放在床前的矮凳上,北枳小心地把左腿抬到盆沿,指尖先碰了碰蒸汽,烫得缩了缩,才慢慢把脚踝悬在汽里。
暖意顺着皮肤一点点渗进去,连带着肌肉的紧绷都松了些,她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在床头,眼神也软下来,连眉宇间的倦意都散了几分。
可等白术拿出夹板,北枳才知道苦头在后面。
夹板贴上脚踝的瞬间,她“嘶”地倒抽口气,手指猛地攥紧身下的素色床单,指节捏得发白,额头很快沁出细汗,下唇被牙齿咬出浅浅的印子。
阿桂见固定好,便端着药盆先飘了出去,门帘晃了晃,又恢复了安静。
白术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站起身整理好工具,叮嘱道:“这样就可以了。尽可能避免活动左腿,汤药稍后七七会送来。”
“还要喝药啊?”刚从疼痛中挣扎出来的北枳听到这话,瞬间蔫儿了。
“自然,内外并济,才能更快恢复。”
缠在他脖颈上的长生也象征性安抚了一句:“复元活血的药…不会太苦,放心。”
“……”白术开的药不苦,整个璃月港能有几个人信啊?
当然,一切哀嚎和苦求都是无用的,该吃的药还是一点都不能少。
“另外,饮食方面需清淡,少糖少油,可以多吃鱼类、豆类和蔬菜。”白术说着,视线转向枫原万叶,特意加重了语气,“忌辛辣刺激。枫原先生还请注意。”
“我记下了。”万叶点头应道,目光掠过北枳,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听进去。
北枳小声辩驳:“我也不怎么吃那些…你们这是对我的不信任。”
白术失笑:“你误会了,璃月吃食多油辛,实在不利于铃木小姐恢复。”
在强调了“避免碰水”“按时换药”等一系列注意事项后,白术也走了。
内室里只剩下北枳和万叶,空气又静下来,只有窗外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北枳无故望天…哦不,天花板。然后又长吁短叹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向万叶发问:“万叶,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吗?”
“你若想说,自然会讲的。”万叶坐在床沿,声音很轻,显得沉闷,“你平安就好。”
北枳无处发泄般蹂躏着被褥,语气中透露着烦闷:“万叶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好说话,你其实可以多约束我些的。”
他眸光闪烁,也只是笑着摇头,没有言语,发出一声难以理解的叹息。
见他不说话,北枳也没再问,只将头埋在被子里装鹌鹑。
“北枳。”在经历了长达几分钟的死寂后,万叶打破了这糟糕的氛围。
“嗯?”北北枳下意识抬起头,一个深色的锦盒就撞入了她的眼帘。
万叶拿起锦盒,指尖摩挲着盒面的暗纹,喉结动了动,才慢慢打开,声音比平时更轻些:“虽然迟了几天,但…生日快乐,北枳。”
她眼前一亮,原本纠结的愁云一下子散开了:“铃兰?”
锦盒里,一对铃兰发饰静静躺着。
银质的花茎弯出柔和的弧度,半透的贝母花瓣上沾着细碎的鎏金,像是把清晨的露光都锁在了里面,连阳光落在上面都泛着温柔的光泽。
像是她苦寻许久,未尝所愿的梦。
“我亲笔设计,再请琳琅小姐定制的。”万叶看着她惊喜的模样,眼里也溢满了甜意,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加深,“喜欢吗?”
“好漂亮,我都不舍得戴了。”北枳轻轻碰了碰花瓣,凉丝丝的触感传来。
“本就是因你而生,你若不带,它便失了意义。”万叶说着,拿起一支发饰,示意她靠近些,“我为你戴上。”
北枳乖乖凑过去,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头发,取下了原本的悬铃木叶发饰。
发饰戴好的瞬间,她伸手抚了抚,指尖碰到贝母花瓣,又赶紧收回,有些无所适从:“好…看吗?会不会不搭?”
万叶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声音带着肯定:“很好看,和你很配。”
北枳苍白的脸上也攀了红晕,添了一缕血色。
她能感觉到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分不清是喜悦,还是紧张。
“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话后,却没了下文,似乎是犹豫不决。
北枳心里清楚他想说什么,也跟着陷入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
“北枳,我…”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响动,忙抢在万叶之前开口,语气尽量自然:“七七,你躲在门口做什么?”
七七端着药,小跑到床边,药碗里的药汁还冒着热气:““你们…在聊天,不想…打扰。白先生说,药…给你。”
“我来吧。”万叶站起身,面色如常地接过药碗,仿佛刚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错觉。
“要…趁热喝。”七七慢半拍地提醒道。
“好,谢谢七七。明天见!”北枳笑着挥手,想把刚才的尴尬翻篇。
“不…用谢,明天…见。”七七视线在两人间移动,最后挥手离开了内室。
“万叶,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北枳恍若不觉,笑着问道。
万叶沉默地摇了下头:“没什么,先喝药吧。”
“我自己来吧。”北枳伸手去接,指尖碰到碗沿的温热,“脚伤了,手还是好的呢。”
北枳伸手去拿药碗,万叶也毫无反应,顺从地将碗递了过去。
北枳低头吹了吹药汁,褐色的药汁泛起细小的涟漪。
她小口抿了一下,眉头瞬间皱成一团,舌尖抵着下唇,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果然还是苦得让人发麻。
万叶只静静的看着,手在身侧悄悄攥了攥,袖口还藏着蜜饯。
北枳喝得慢,一口一口咽下去,连带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跟着沉了下去。
药很苦,心也是。
…………
祈晴万叶第一次尝试碰壁了QAQ
祈晴放心,有一有二就有三,我是不会善待你的(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