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在半空,鎏金似的光洒在孤云阁的浅滩上,海风卷着远处赛场的喧闹漫过来,带着点咸涩的燥热。
万叶叶刚走没多久,栏杆边的阴影里就多了道身影——北斗手肘随意地搭在木栏上,指尖勾着杯猩红的果饮,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滴在沙地上晕开小圈湿痕。
“北枳,躲在这儿吹风呢?”她挑着眉凑过来,将果饮往对方眼前递了递,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格外清晰,“刚从船上拿的,酸甜口,喝吗?”
北枳坐在石凳上,闻言抬眸时笑意浅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面前的白瓷杯,凉意在指尖漫开:“不了,太凉了,我喝这个就好。”
杯里是放凉的开水,水面映着她眼底淡淡的温度,像被风吹软的云。
“今天日头毒辣,你身体还吃得消吗?”北斗顺势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扫过她泛着薄红的脸颊,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关切。
北枳听得无奈地弯了弯唇,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见到我的时候,都是先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啊。”她话里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北斗眉头微蹙,伸手点了点她的胳膊,语气陡然重了些:“还不是因为你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净让我们担惊受怕。你失踪了九天,回来一副下一秒就晕过去的样子,可把万叶吓坏了!”
北枳皱眉,声音也轻了些:“哪有那么夸张,北斗姐肯定添油加醋了。”虽然她当时状态是很差,但绝对没有这么夸张。
“你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可辩驳。”北斗往不远处的灶台瞥了眼,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点燥热的温度,“但万叶的话,你最近还是顺着吧。你失踪那几天,他就差把璃月港翻个底朝天,几乎没合过眼。这些日子你在他也没法安心,总要把目光锁在你身上才放心,生怕你一不留神就消失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他也病了。”
北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枫原万叶正站在灶台前处理食材,指尖捏着柄银亮的菜刀,刀刃起落间,青菜被切得整整齐齐。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眸望过来,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唇角轻轻弯起,还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胡萝卜。
北枳连忙回了个笑,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杯子,心跳漏了半拍。
“我知道了,谢谢北斗姐关心。”她收回目光,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
北斗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力度轻轻的,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可不是关心你,主要是少了万叶这个[气象观测仪],在海上可要麻烦许多了。”
北枳知晓她是玩笑话,唇角弯得更开了些:“放心,我会将他‘养护’好的。”
北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自然要交给你了。”
北枳眨眨眼,装做听不懂她的话外音:“当然啦,我和万叶是最好的朋友嘛!”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北斗走后,日头西斜了些,金色的光线落在灶台边,给万叶的身影镀上了层暖边。
北枳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热。
她手肘撑在石桌上,下巴轻抵着掌心,目光一眨不眨地追着万叶的动作。
她就这样望着,望着……
直到眼眶慢慢热了起来,水雾模糊了视线,
万叶的身影变成了一团暖融融的红晕。她连忙低下头,任由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心口像是被泪水烫着,又酸又疼。
当然啦,我们是…
最好的朋友啊……
次日的赛场比前一日更热闹。晨光刚漫过赛台的栏杆,彩带就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连空气里都带着股兴奋的味道。
绘星提着裙摆走上赛台时,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连海风都似的慢了些。
绘星站在赛台中央,发丝被风拂到耳后,脸上挂着明亮的笑。
她先朝着四方鞠了一躬,然后才清了清嗓子:“经过昨天的精彩角逐,共有三十二位选手成功闯入半决赛,恭喜!现在,我们即将举行半决赛和决赛,希望各位能继续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表现!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绘星等掌声稍歇,才继续说道:“下面,我将宣读比赛名单。豪饮赛区第一组:北斗,向潮!”
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唰”地集中在站在人群前排的两人身上——他们同属于南十字船队,此刻站在一起,倒像是要比寻常对手多几分熟稔的较劲。
“大姐头,我准备好了!”向潮深呼吸后,目光坚定,斗志昂扬。
“好小子,有骨气!”北斗仰头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得震得周围人都跟着笑,她伸手拍了拍向潮的肩,力道不小,眼底却燃着兴奋的光,“那我可得好好陪你喝,定把你喝趴下!”
“咳,这只是半决赛,后面还有比赛呢!而且这场是比的量,不是速度啊,只要达标了就行。不可以喝太多,哪怕是大姐头也不行!”绘星连忙伸手按了按,脸上的笑容收了些,语气严肃起来。
然后继续宣读名单。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北枳坐在记录台后,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纸上划过。
她面前摆着青瓷碗,分别盛着不同赛区的饮品,指尖偶尔会碰一碰碗壁,却没怎么抬头。
连旁边负责递纸笔的小姑娘跟她说话,她也只是轻轻“嗯”一声,眼底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中场休息时,辛焱抱着她的电吉他走过来,靠在记录台旁边的树上。
她手里转着个黑色的拨片,目光往北枳那边瞟了瞟,又转向站在不远处的枫原万叶,语气带着点疑惑:“万叶,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北枳兴致不高啊?”
万叶正站在树荫下,指尖捏着一片枫香叶,指腹轻轻摩挲着叶片上的纹路。
“我刚才跟她说话,她就只是点头,连笑都没怎么笑。”辛焱翻身蹲到万叶面前,拨片停在指尖,眉头皱得更紧了。
枫原万叶抚着手中的叶片,没有回应,不知在想什么。
“万叶,你有在听吗?”辛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万叶这才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记录台后。
北枳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记录表,眉头微蹙,似乎在核对什么,笔尖在纸上划了道长长的线,连阳光落在她发顶,她都没抬手拨一下。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可能…她看久了,比赛也没有那么有趣了吧。”
“我怎么听不懂?”辛焱追问着,“你怎么也看起来闷闷不乐?”
“没有。”
“你和北枳吵架了?”
“……我们不吵架。”
“那为什么?”
“……”
万叶没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指尖攥紧了那片枫香叶,叶脉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
风卷着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脚边,晃来晃去,像他乱成一团的心。
辛焱见他沉默,举手投降:“好,我不问了。但如果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好好说清楚,不然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
“我明白。”万叶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轻轻起伏着,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又落回北枳身上,眼底却藏着连自己都看不懂的迷茫。
明白?他其实什么也明白不了。
他不明白,不明白北枳的矛盾。
主动靠近的是她,选择远离的也是她。
他更不明白自己。
早就知晓的结局,为什么都要听到那不想听的答案才满意,才甘心呢?
他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能听到自然的声音。
如果他没听见风卷来的、她跟北斗的对话,;如果他没听见她低头时,泪水砸下的“嗒嗒”声;如果他没听见自己胸腔里,那不合时宜的的心跳……
至少那样——
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
祈晴咳咳,我这么人美心善的作者,怎么可能发刀子呢?
祈晴放心啦,后面绝对没刀子
祈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