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挂在帐篷的帆布上,清脆的鸟鸣声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派蒙揉着眼睛从帐篷里钻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北枳——她还惦记着昨天没吃到的烤水果。
可当她跑到北枳的帐篷前,却发现帐篷的拉链是敞开的,里面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可那个总是醒得早却总爱赖在床上的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北枳?”派蒙探头喊了一声,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海风灌进去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营地中央飞,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荧!万叶!不好了——北枳不见了!”
派蒙的喊声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晨雾,荧和万叶几乎是同时从帐篷里冲出来。
万叶的脚步比谁都快,他几步就跨到北枳的帐篷前,手指抚过叠得方正的毯子。
那是北枳从不会做的事,她的床铺永远像被小松鼠翻腾过,枕头歪着,毯子卷成一团。
这不是她的风格,更像一种……刻意的告别。
风中也没有北枳残存的气息。
其他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唤醒。
他们环着营地的小岛走了一圈,一无所获的众人重新聚在营地中央,晨雾渐渐散去,可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
“分头找。”万叶的声音比晨雾还沉,他迅速扫视四周,“荧,你和派蒙去东边的礁石滩,那是她常去捡贝壳的地方;辛焱,麻烦你去西边的树林,她之前说过那里有好看的野花;菲谢尔和奥兹,劳烦你们去北边的高地,视野开阔,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莫娜,麻烦你去愚人众的营地附近找找,北枳和他们有旧仇,不必深入,只要确认没有她的踪迹就好;我去南边的海湾,她昨天说要去写生的方向。一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没人反驳,连爱说咏叹调的菲谢尔都只是点了点头就往北边跑,奥兹的身影在她头顶一闪而过。
荧拉着派蒙,踩着露水往东边跑。
礁石滩上还留着昨晚的脚印,可除了几只退潮时搁浅的小螃蟹,什么都没有。
“北枳——!北枳——!”派蒙的声音在礁石间回荡,只有海浪拍打着石头的声音回应她。
西边的树林里,辛焱的呼喊声惊飞了几只小鸟。
她拨开齐腰的野草,目光扫过每一棵北枳说过适合当画架的树,树干上没有新的刻痕,草丛里也没有掉落的画笔。
只有昨晚被风吹落的树叶,在晨露里打着卷儿。
菲谢尔站在北面的高地上,青色的眼瞳在晨光里格外明亮。
奥兹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小姐,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菲谢尔抿着唇,她想起昨晚北枳抢烤虾时,笑声好像比往常轻了些,可当时她只当是自己多心。
万叶在南边的海湾走得很慢。
沙滩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从营地一直延伸到海边,脚印的尽头,是一块被海水冲刷得格外光滑的大石头。
石头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和北枳昨天抱回来的那个是同款。
万叶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过去,打开布包。
里面没有写生画,只有一叠叠画纸,画的全是营地的场景:派蒙抱着日落果打盹,荧坐在篝火旁的惬意,辛焱弹琴时的侧脸,菲谢尔和奥兹在礁石上的身影,莫娜盯着水占盘的认真,还有他自己,在篝火边捻着海草叶的样子。
最后一张画纸上,画着一个小小的背影,朝着海平线的方向走去,画纸的右下角,用铅笔轻轻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和对不起。”]
[“我等的从来不是谢谢,也不是对不起。”]
一小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营地。
当看到万叶手里的布包和画纸时,营地瞬间安静下来。
“所以……她是早就打算走了?”辛焱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昨晚她还和我抢烤虾呢,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会……”
“她说去写生,回来却没带写生板,”荧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可我以为是她嫌麻烦,把画板收进了包里。”
派蒙猛猛点头,小脑袋上的呆毛都跟着晃动:“还有昨天问她写生的事,她眼神躲躲闪闪的!”
万叶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画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愧疚,“如果不是我之前步步紧逼,她或许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她闹脾气说想自己待一会儿,其实是在做决定。”
“可北枳卿描绘本皇女和诸臣之精妙……”菲谢尔的声音少见地柔和了些,她看着画纸上的自己,嘴角的弧度有些发苦,“她情深若海,又为何不告而别?”
“小姐是说,北枳很在意我们,所以才会画下这些。”奥兹的声音低沉,落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莫娜蹲在帐篷前,指尖划过北枳帐篷门口的泥土,那里没有挣扎的痕迹,只有一串从容的脚印。
“从脚印来看,她走得很平静,没有被胁迫的迹象。”她抬起头,眉头皱得很紧,“我也用占卜确认过,这件事情和那些愚人众没关系,愚人众的营地我也去看了,没有她的踪迹。”
“她的身手那么好,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派蒙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
万叶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张写着字的画纸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海风轻轻吹过营地,帐篷上的露水顺着帆布滴下来,砸在沙地上,像无声的眼泪。
晨光已经渐渐明亮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沙滩上,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可营地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们不知道北枳为什么走,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甚至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只有那叠画纸,像一根细细的线,牵着每个人的心,飘向了海平线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