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极美的夜景图，淡黄色的月光撒在朦胧的湖面，湖上一叶轻舟停滞不前，枯枝随意伸展，欲与小舟言语。
杜城生无可奈的坐在咖啡店，毫无波澜的联系着十分简单的自我介绍，思索着怎样才能一开口就让姑娘婉拒他。
杜城最后放弃了麻痹自己，瞅了眼时间，继续等他的相亲对象。
这时，一个披着半干不干长发的女人走过来。
“杜城是吧？萧珊，不好意思，来晚了。”
这姑娘说着就坐在杜城对面，杜城没能成功逃跑，也只能坐下。
“没事，我也…刚来一会儿。”
实在是气氛太尴尬，萧珊笑着解释了她的头发，“刚路上遇上了洒水车，没躲开。”
“服务生，麻烦帮我拿个干毛巾，谢谢。”
萧珊说完，再次看向杜城，杜城尴尬一笑。
沈翎这次没提前离开，可能是那个陌生女人让她危机四起，直直走上台站在沈翊身边等他。
沈翊一边收拾着文稿一边跟离开的学生们打招呼。
“你们真像。”
沈翎歪头去看他，他认识那个女人？
还在座位上没动的杜倾挑眉，“和谁像？”
“杜城，你们的眉眼很像，脾气也很像，你就是杜倾姐吧？”
“城哥的姐姐？”沈翎吃惊。
杜倾听他这么说，也不坐着，她缓步过来，“聪明，我看过你的新闻，北江分局的猎罪神探，不过在新闻里，你跟那些警察站在一起就像狼群里的猫，但今天在讲台上，你就像画家中的战士。”
沈翊笑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比喻他了。
沈翎作为传出这个比喻的罪魁祸首也很不厚道的笑了。
“我说的对不对？”
“太对了…”
沈翊看了眼沈翎，没理会她。
沈翊拿了一只蓝色的钢笔放在白纸上，问杜倾这是什么颜色。
“宝蓝色。”
沈翊点头，随后又把笔移到黑色的卡纸上。
“那现在呢？”
“好像深了一点啊。”
“同样一支笔，在不同环境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但笔本身没有变。我也一样，我就是一个画像师，不管在任何一个环境里，我都是个画像师。”
杜倾轻笑一下，“我现在明白我弟为什么那么欣赏你，一定要和你合作。”
“这位是你的妹妹？”
“对，沈翎，孔雀翎的翎，是一名舞者。”
沈翊谈起沈翎的模样还是同以往一样，压抑不住的骄傲。
“你们兄妹也很像。”
苏珊拿着毛巾擦头发，看着杜城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模样，“第一次相亲啊？”
“…我是警察，”
“知道啊，警察挺帅的。”
杜城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帅？帅什么呀。忙得要死，整天要加班，还要出差。”
“嗨，我们模特也一样，整天到处飞，这点咱俩挺像的。”
杜城被噎住。
“开车了吗？”
杜城微微点头。
“那一会儿送我回趟公司？”
杜城没看明白她的意思。
“衣服湿了，回去换一下。”
杜城极速思考该怎么应对。
“不方便是吧？那我就坐这儿等衣服晾干了再走，还挺冷的。”
萧珊还手握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杜城下定决心，“你公司在哪儿？”
萧珊一笑，“挺近的。”
沈翎今天没课，本来打算听完课就回家去玩滑板来着。
但沈翊不放她走，她也只能无奈跟着沈翊和杜倾一起。
“她的膝盖受过伤，好了之后就不太能长时间跑跳，也只能勉强教教小朋友跳舞。”
“这对于一个舞者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啊。”杜倾看着两名少年滑着滑板过去。
“阿城小时候跟他们一样，染发，打架，所有叛逆小孩做的事他都会做。那时候我父母生意很忙，没时间管我们，他们都觉得阿城没救了。”
大概人的本质就是八卦。
杜倾才一开口，沈翎就完全没了想走的心思。
“有一次，他把校长的车给砸了，然后校长要找我爸妈过去谈话，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
沈翊和沈翎都看向杜倾。
“他说，姐，这下好了，我终于能跟爸爸单独聊聊天了。当时我才明白就是想跟我爸多说几句话。”
“那他最后得逞了吗？”沈翊开口。
“后来我爸，还是派了助理过来。”
沈翎没经历过学生阶段，杜倾讲述的这些她并不理解，但似乎哥哥很清楚？
沈翎悄悄打量着沈翊，那哥哥的学生时代应该很精彩。
“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杜倾面对沈翊，“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们同样作为哥哥姐姐，对于弟弟妹妹都是一样的情感，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阿城？”
沈翊微微歪头，“我可能比杜倾姐好过一点，翎翎很听话。”
沈翎看着沈翊，他从来没对外说过她从未上过学，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教她知识。
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
沈翎点头，对，就是有道理。
“翎翎看着的确不是阿城那样的孩子，我其实挺不愿意他做警察的，你能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做警察了。”
沈翊不解，“为什么？”
“他从小想考警校，我父母就不同意，他就是很叛逆，父母越不同意他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所以他不是真的想干刑警，他只是想求得我们的关注。”
沈翊一时愣住，“我认为杜城选择当刑警，只是为了他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杜城是一个非常有信念感的人，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认准的方向绝不妥协，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选择，是他的天性让他成为了一名警察。”
“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还不如你了解他。”
沈翊，“可能有时候，了解的深浅，不是时间长短能决定的吧。”
杜城把车停在萧珊公司楼下，“不上去坐坐吗？”
杜城摇头，“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咖啡店里的温度是25度，不至于那么冷，你是故意引我来这儿，我推测你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我的警察身份。”
萧珊笑了笑，带着他来到了仓库。
“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现在除了你也没什么人能帮我。”
萧珊掀掉盖着的布，露出很多被大相框装裱着的照片，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这些照片的头部都被人割掉了。
“这怎么回事儿？”
“刚开幕的信山艺术园区您知道吗？”
杜城点头。
“最近那里举办了一次展览，是顶级摄影大师曼迪的作品展，我好不容易跟他合作拍了大片。”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萧珊叹气，“展览开幕的当天，我们一走进展馆，就发现我所有的照片都被人用刀割去了头。”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现在展览已经叫停了。”
杜城看着照片沉思，“没报警吗？”
“报了，当天晚上就报了，但信山是一个新的园区，内部还没有装监控，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不过这个展馆晚上会锁门，所以那个人应该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前进去的。”
按照刑警的思维，这个事件如果在严重点很有可能造成人身危险。
“你最近有和谁结仇吗？”
萧珊歪头想了半天，的确有一个。
“嗯？你怎么来了？摄影展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别再担心了。”
舒浅浅脸上洋溢着微笑走过来。
“曼迪老师的展览里就我们两个模特，现在我的照片被撤掉了，就只剩下你的了。”
舒浅浅丝毫不介意她这个态度，换做是她，她也会这样。
“你不会是以为你的那些照片是我动的手脚吧？”
杜城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哎，不用这么激动啊。”
舒浅浅皱着眉瞟了一眼他，“你谁啊？”
萧珊自然的挽住杜城的手臂，得意道，“我朋友。”
杜城眼睛一转，“我们就想来了解一下情况，事发的前一天晚上，您在做什么？”
“我那天晚上七点到十点有秀，FLY工作室的春装首秀，十点之后呢，我还去参加了庆功宴，一直到凌晨才回去。”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杜城还是在挑衅萧珊，如果是后者，那舒浅浅的确做到了。
“有谁可以证明呢？”
“你说呢？你谁？警察吗？”
杜城摇摇头，“我是觉得这件事如果真的报案了，对谁都不好。”
“那天参加秀的人都可以替我证明，而且那天活动结束之后呢，张总安排他的司机开车亲自送我回去。”
在他们身后一个男人叫了声舒浅浅。
那个男人看见这幅场面，神色有些不对，舒浅浅赶紧解释了，他才留下一句外边等然后离开。
舒浅浅离开时还挑衅她，萧珊跟杜城边走边吐槽这个女人。
“你身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事？或者让你觉得危险的人。”
至于杜城为什么这样说，他总觉得萧珊主动和一个摄影师终止合作这件事有隐情。
杜城刑警的直觉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偷拍的人。
“跟我来。”
萧珊下意识想回头看，“别回头。”
“什么人在跟着我们？”
“大概就是割你照片的人。”
杜城话音刚落，萧珊就害怕的抱住杜城的胳膊。
杜城无所谓道，“自然点，不然我怎么逮人。”
虽然此情此景不太合适，但萧珊心里还是默默吐槽了声死直男。
“哎，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刚准备跑就被杜城按在了墙上。
然后他在那人一声声的质问中拿出了警官证。
“你为什么跟踪萧珊？”
“怎么了？我又没犯法！”男人梗着脖子道。
“侵犯隐私也是犯罪。”
男人着急了，“我就是太喜欢她了，她是我的理想型，可是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每次我去机场接机，她理都不理我，我给她花了那么些钱，她凭什么不理我？”
杜城心中一整无语，就一不理智的狂热粉丝，杜城懒得听他抱怨。
“哎，行了行了。”
杜城三言两语就问出了消息来。
“这可不是我干的啊，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行，不是他，杜城给附近的警察局打了电话，这人被带走的时候还嚷嚷着爱不爱的。
躲在暗处的萧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警官你太厉害了，原来变态就是他啊？”
萧珊一脸开心。
“不是他，他只是你的狂热粉丝。”
萧珊难以置信的看着杜城，“粉丝？”
“翎翎是从小学的舞蹈吗？”
“是，她小时候还拿过拉丁舞奖，后来因为受伤了，就慢慢转型学中国舞了。”
“也能看出来，学舞蹈的姑娘个子都不矮，都快有你高了。”
杜倾笑到。
“也还算可以，反正我挺满意的。”沈翎笑着。
“那你呢？什么时候学画画的？”
“很小，那时候瞎画，后来遇到了我的老师，就…”
三个人齐齐停住看向一边，旁边是一家餐厅，杜城正和萧珊一起。
沈翊难得起了心思玩笑，在包里摸了半天没摸到笔。
倒是沈翎十分有先见之明，递了支笔给他。
“杜警官，现在怎么办？”
“没有指纹，没有证据，也没有发生伤人的案件，进不了证物系统。”
沈翊他们一靠近，萧珊就看见了，沈翊预判了杜城转头的位置，在那里画了一个八字胡。
直到杜城没听见萧珊的声音，抬头问了句，萧珊指了指旁边，杜城转过去，刚好与八字胡重合。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玻璃外三个人的笑容。
想着杜倾怎么和沈翊他们在一起。
服务生给他们换了一张桌子，足以坐下五个人。
杜倾看着照片，转头看向她右手边的萧珊。
“能做成这样，这个人应该很恨你吧？”
萧珊摇头，“不知道。”
沈翊接过手机看了几眼，“你也觉得这是在表达恨意？”
杜倾点头，“把头都割下来了，还不恨她？”
沈翎凑近沈翊看了看照片，皱着眉，没说话。
“这不太像恨吧？我觉得应该不是恨。”
沈翎被沈翊逼着看了不少画集，不少作品。甚至沈翊买回家的书，沈翎都被迫看过。
“切割平滑，这真的是带着恨意去切的吗？”
沈翊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对着杜倾和萧珊说。
杜城敏锐的发现沈翊的不对劲，“你是不是又看出什么来了？”
沈翊没回答他。
沈翎轻笑着跟杜倾和萧珊去点菜。
“我要五份沙拉，一份是全肉的。”
服务员问完了其余要求后就去准备了。
沈翊从包里摸出一本画集，一边翻看一边回应杜城。
“你怎么跟我姐在一起呢？”
“她来旁听我的课了。”
杜城无语，“我可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啊，她就时时刻刻想在我身边安插间谍，你可别听她的。”
沈翊没听进去，因为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这段话真有意思。”
杜城没明白，下意识要凑过去看，沈翊无意的把画集扣着放在桌子上。
“我也去看看。”
杜城瞅了两眼那本画集，又瞅了两眼沈翊，心想，一下而已，一下而已。
杜城拿过画集看了起来，在前台无意识玩的沈翎突然瞥见杜城偷偷摸摸的样子，没忍住一笑。
“哥，你又逗诚哥玩。”
眼看他们端着菜品回来，杜城才把画集若无其事的放回去。
杜倾把一个大份的全肉沙拉放在杜城面前。
“这，这也太多了。”
“管够，你还要吃什么跟姐说啊。”
沈翊和沈翎回来，沈翊笑着问杜城，“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啊？什么？”
沈翊笑了笑，沈翎也没忍住，嘴角扬了一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