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伤口发炎,又在雪地里一来一回起了风寒,傅恒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原本傅恒卯时不到便会醒来喊人梳洗,今日过了卯时三刻屋内还没有动静,元宝急得不行,推门进去才发现这位主子病得不轻。
幸好帝后派来的太医还留在府里,给傅恒诊脉后,心里直感叹这位主子能作,伤口本已开始愈合,好好的如今却又裂开,一看就是这富察侍卫自己不爱惜身体。太医摇着头开了药方,元宝麻溜地去煎了药想给自个主子喂下,却怎么也没法让傅恒咽下药汁。
尔晴被下人请来书房时,元宝甚至开始掰着傅恒的嘴在硬灌,可床上那看似虚弱的人依旧倔强地不肯将药咽下。尔晴腹诽,这人怎么一天也不让人消停,但太医和下人都看着,为了演出情深意重的模样,她只能端起桌上盛着新煎好的药的碗,坐到床边。元宝在一边扶着傅恒不让他身子下滑,尔晴将勺子里的药吹凉,动作轻柔地将药喂进他嘴里,握住他下巴盼着他咽下。
褐色的药汁不听话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少夫人,这...”元宝为难地看着尔晴。
“少爷昏迷不肯喝药,这药不然等他清醒了再喝吧。”尔晴想傅恒福大命大这药少喝一碗也没事。
“万万不可,富察大人高烧不退,再不及时吃药,只会加重病情。”一旁的太医连忙出声,医者仁心,实在不愿见病人受苦。
“可傅恒他不肯将药咽下,我们也无法。”尔晴一副神色焦急的模样。
就在几人僵持间,老夫人过来了,听完元宝的报告,老夫人看了眼一旁垂着头的媳妇,计上心头。让下人和太医都先出去后,老夫人一脸托付重任地看着尔晴,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升上她心头。
果然,老夫人语重心长道,“尔晴,你们夫妻的事额娘本不该插手。傅恒混账,之前留你独守空房,额娘替你做主。可你们毕竟是一体的,如今傅恒这样,你也不愿见他痛苦,是也不是。”
尔晴没想到老夫人会跟她说这些,已经放下的前世的委屈此刻又被这一番话勾了起来,她咽下心头涌上的苦涩,点头道“额娘,尔晴明白。”
老夫人面色由忧转喜,“好孩子,傅恒不肯喝药,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尔晴哪里还不懂呢,老夫人把人都赶走,不就是想让她嘴对嘴给傅恒渡药么。
待老夫人也出去后,她再度坐到床边,叹了口气,“我真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欠了你的。”
下定决心后,尔晴自己喝了口药,那苦味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她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覆上傅恒的,呼吸交换间,那药便进了傅恒的嘴里,尔晴再用舌将药推进去让他咽下。如此往复,一碗药总算见底。
起身前,一滴泪莫名砸在了傅恒脸上,尔晴用手指轻轻揩去,再胡乱抹了把自己的脸,便让太医和老夫人都进来了。
太医又诊了回脉,放心道,“还请老夫人与少夫人安心,富察侍卫不出两个时辰便可清醒。这药每日两副,不能间断,待他彻底退烧方可停止用药。”太医顿了顿,又叮嘱,“还有大人肩上的伤也需注意,如若再裂开,他怕是三个月内都不能用左手了。”
等房间终于回归宁静,床上躺着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他抬手摸了摸脸,仿佛仍能触到一点湿意,眼中的懊悔溢开,心间酸酸的饱胀感难以忽视。
将尔晴的名字放在心里念了又念,他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