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受害者成为加害者，有再多苦楚也不可能抵消罪孽
她一直笑着,嘴角呈现一个仿佛要裂开的诡异弧度.
消散之际,千夭问她,“后悔吗？”
“有何可悔？人言善恶皆有报,可若他们施下的恶果,我,不报,那,他们就不会恶报”
“如此,你没了来生,那些人,还会有”,千夭道:“你亏了”
她哼了一声,“我才不屑于……”
她的头颅也化为烟气散去了,再也不见,千夭想,她的回答,应该是再不想来这不公的世间了.
师青玄清除了云见月身上的邪气,她的虚弱这才显现出来,脸色苍白泛青,毫无血色,体温也低得吓人.
“姑娘……”
师青玄一愣,却见千夭回到云见月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我在的”,千夭声音很低,方才牵她手的时候,她以二指搭于她腕上,很微弱,也很慢,若不用力按,就几乎什么也摸不到了
看着云见月气若游丝之态,千夭心里不是滋味,她在这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算是朋友的人,如今就在她面前,快要死去了,而她却救不了她……
“我快要死了,是不是？”，云见月问她.
千夭沉默地点了点头,邪气入体,云见月借了恶鬼的力量,邪气又在她身上留存太久了,已经损伤了她的五脏大腑,也几乎将她的阳气吞噬一空,在人间,无人能救,而神官的话，也不是百分百能救的……
“你们准备如何”，千夭转头看向师青玄,问道,“还是要除邪吗”
“我不杀人,如今邪气已祛,她还算是活人,理当送去官府”,师青玄道
他的回答包含着天真
“她活不了多久了”,千夭道:“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她的气息,很弱了……
却是贺玄在师青玄之前道:“送去官府,依旧是死路一条”
千夭冷笑一声,“送去官府,无论她有没有罪,官府都会处死她,毕竟,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维护威信的"结果",怎会管她是否是无辜,一个无权无势的替罪羊,最好用了”
“可她并非……”，师青玄未曾将话说完便被贺玄沉默地拉走了.
等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人影,千夭略松了一口气,自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问风师能不能救她,风师为人正直,有同情心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不会救一个满手鲜血的人，即使那人十分悲惨,可毕竟是残害了无辜
她说这么多,无非是在赌,赌有一段牢狱经历的"替罪羊"贺玄会觉得没必要送一个将死之人去官府多受一遍罪,从而拉走师青玄
很幸运,她赌对了.
按这个时间点,贺去应该还不知道换命一事,不知道身旁挚友于他之间所隔的血海深仇,还未经历从一线期望坠入无尽深渊之中的绝望,不知道冬日暖阳竟是毫不知情的深海中的荧火……
因为不曾查明真相,所以,还可能保留一丝为人时的不忍
“不会送你去官府的”,千夭轻声道，低头与她的额头相贴.
她眼帘轻颤,也不知是否听见,她问:“我…大概还有…多长久时间……”
千夭不想骗她,道:“也许,等不见明日了……”
“是吗”,她声音太轻了,仿佛将要散去的云烟,“我今日…一支花也没采到,只有……你送的…这一支……”
原来,她等不见明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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