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理的丈夫叫一郎,两人恋爱之初很恩爱,到了后来同居在一起,两人也磨合的很好,准备结婚。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他们的一切计划。
那天下着小雨,穗理下班,刚打开雨伞,就接到了一郎的电话。
“老婆,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我等下来接你,等我一会儿。”
“带了,要你提醒呀,不用来接我,我想在小雨中散散步。”
“好吧,我准备准备晚餐,等你回来哦。mua~”
“mua~”
挂断电话,穗理哼着小曲,欣赏着城市里锃亮的荧光灯,红的、绿的、黄的。虽然不像农村里那样安静祥和,但是穗理心情好,肯好好享受这一切,自然就变得美丽了。其实城市里挺安静的,每个人都得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嘈杂的聊天声。但是下雨时候就会变得很吵闹,车来人往,平时里,所有人都好像有急事一样,脚步放的很快。兮兮的小雨飘落,正好给了他们放慢脚步的理由,所有人都慢悠悠地走着,聊着平时没有聊的天,分享着今天所见所闻。
“老婆!”一郎从远处大声喊着。
“一郎!”穗理很惊喜,原来老公还是来接她了。
“不是让你别来吗?”穗理牵着一郎的手,有些娇羞地说到。
“我想和你在雨里散散步。”一郎笑着说。
“好啊。那你的车呢?”穗理的头埋在了胸口里,扶了扶耳发,轻声细语地说。
“我明天来开回去。”
“为什么不直接坐你的车回去呢?”
“我想陪你在小雨里走走。”一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本来不会讲这些情话,知道穗理爱听,厚着脸皮就说了,说完,穗理没有怎样太大的反应,反倒是他有些娇羞。
“你今天好美,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郎接着说。
“嘴真甜,讨厌!”
“诶,小穗,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孩子,那该多幸福呀。”
“瞎说什么呢。”
“你想啊,我们拥有一个小生命,教他吃饭,教他用餐具,时不时还要骂骂他,多好呀。”
“多好呀,取个什么名字呢?我觉得要是个女孩儿就叫佩玲,要是是个儿子就叫田园好不好!佩玲代表活泼,灵动,田园就是实心,厚实,多好!”
“坂口田园,坂口佩玲,好名字啊!”
“是吧!我也觉得。”
“小脑袋瓜,真聪明!”一郎说着在穗理脑门上亲了一口。
“嘻嘻。”穗理开心地笑了起来。
雨开始慢慢变大起来,哗哗的声音直催人走快些,抱着脑袋跑起来。街道上收摊的就开始收摊,打出租的开始挥着手,连路上的车,车速都快了不少。不久之后,街道上就空无一人。
“我们也快走吧!”
“好!”
两人开始踏着地上的水坑,一边跑起来,还一边聊着天,丝毫不放松两人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我订了餐厅,老婆你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吃!”
“啊?浪费钱,你!”
“嗨呀,快走吧。”
“等一下!”穗理叫停了脚步。
“怎么了?”
他们跑到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一郎往巷子里面看。外面灯火阑珊,但是外面的光照不进这个小巷子里,好像中间隔了一层谁也看不到的黑布,盖住了巷子里的一切,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仔细听。”穗理竖着耳朵仔细听起来。
巷子的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不像是襁褓中的婴儿那样单纯的啼哭声,就好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站在巷子最深,最黑的地方站在那里哭泣一般,吸引人进来。
“我们去看看吧。”一郎说。
“别吧,里面好黑。”穗理害怕地说。
啼哭声再次响起,似乎知道有人注意到了,更加哭的大声,更加哭的凄惨。
“我们走吧,是哪个小孩走丢了吧。”穗理给自己壮胆,挽着一郎的手,徐步往里走着。
“走吧。”
啼哭的声音越发靠近,越往里走,四周逐渐变得越来越黑,令人找不到东西南北。
“把手机打开吧。”穗理左右探着脑袋说着。
“好。”一郎打开手机,发出微弱的光。
巷子里还是那么黑,手机屏幕照亮的光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雨下的越发的大,在地面上累积起一个又一个的水坑,他们脚步踏进水坑里,发出践踏水坑的声音,仿佛踩在一个一具濒死的人身上,踏上去就叫了一声,还迸发出血液。
“你看到他在哪儿了吗?”一郎声音压的很低。
“不知道,这是一个丁字巷吧,可能在左右两边,雨声太大,我也分不清。”
“那我们分开去找找看吧,这样会快一些。”
“好吧。”
刚进来时,巷子外面还多少有一些莹红灯招进来,现在走到丁字巷的深处。左右两边好像被腐烂的尸体,流出来的浓血覆盖住一般,哪儿也看不清。
穗理摸索着往右边巷子走去,怕被什么东西绊倒,就一直扶着墙盯着前方,往里面走。但是漆黑一片,还是看不清路。
“啊!”穗理大叫一声。
“老婆你怎么了?”一郎慌忙问到。
“没事,就是脚下有块凸起的砖头绊了我一下。”
“小心些!”
“好!”
穗理将雨伞上的积水抖搂抖搂下去,这样雨伞就不会太重。
一郎依然凭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照亮前面的路,勉强还是能看一些东西。离近了,还能看到墙缝里面卡着的污垢,一些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好像没洗干净的血迹。仔细一看那只是表皮老化,残留下来的水泥。
“老公!我找到了!”
“来了!”
穗理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见一个装在塑料箱子里的小婴儿,雨水已经将他的小棉被全部打湿,所以难受地一直哭泣。
“嘿!小家伙。”穗理逗着他的脸,笑着说。
“好小一只啊,小家伙被人遗弃在这里了吗?”
“应该是吧,这下雨天的,真不是人。”
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味,两人在雨天里逗乐着孩子,仿佛是他们自己的一样。除了甜蜜的气味,雨水冲刷而来的,还有一些动物身上的臭味,像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更准确的是血腥味道还夹杂着动物的骚臭味道,雨水冲刷了本来不浓但是很腥的血腥味,保留了浓重的骚臭味道。
“那我们回去吧!明天再看看怎么办。”
“好啊。”
一郎给穗理打着伞,给穗理腾出一只手来,方便她抱住孩子。
“这孩子不哭了!老公,怎么办。”
“我看看,头有点发烫,先回去再说吧。”
“好吧。”
通常从明亮的地方走进黑暗的地方,一下子眼睛会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后,会慢慢适应下来,逐渐看得清暗处的东西。
“什么东西,好痒。”穗理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应该是树叶吧,弄的我脖子痒痒。”
右边巷子的墙后,站着一棵与旁边一栋矮楼一般高的老树。笔直的树干,笔直的枝,还有厚厚的树叶盖在树冠上。风一吹,雨一下,无数的叶子飘散在周围,一些飘散在巷子附近报废的路灯上、一些落在了巷子里,还有一些随着窗户飘进了矮楼。其中一片叶子,顺着雨水的落下,飘落在了穗理脖子上。
“痒死了,你帮我弄弄,我腾不开手。”
“好。”
“啊!”穗理和一郎同时尖叫了起来。
黑夜之中,一双红灯笼那般红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一郎的手机被吓掉在了地上,才看清这只猴子。猴子的鼻子那儿有一个向里的凹槽,里面时不时喷发出一些粘稠的液体,看着实在恶心了些。猴子一身褐色的长毛,翘起一条有五尺那么高的尾巴和仿佛随时都能捏住他们的脖子。后脑勺地方的猴毛,被炸成了辫子,用红色的蝴蝶结装饰起来,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看起来诡异十分。
微微张开的嘴巴,露出两排不规整,而且看起来很钝的牙齿,不敢想象被他抓住的人,将会遭遇怎样的折磨,用像是人类一般的牙齿,慢慢啃食脆弱的器官,比如从喉咙开始。它眼睛显得有些疲劳状,眼皮已经半盖住眼球,那是人类的面部表情,不屑!仿佛眼神里没有这两个人在,而是两块鲜美的肥肉,通体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吃!
“跑!穗理!跑!”一郎丢开雨伞尖叫着让穗理赶紧跑。
“什么东西啊!”穗理已经尖叫地哭了出来。但是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孩子。
一郎拉着穗理的手,不断地像前面冲刺,就算是看不清也无济于事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跑!”
一郎一直尖叫着跑,生怕穗理稍微有一点落后,稍微有一点没听到。就会遭遇那猴子非人的折磨。
平时不怎么锻炼的穗理,此时还抱着婴儿,没跑两下,又被脚下凸起的砖块绊倒了,一把扑在一郎的怀里。两人都倒在了墙根地下,使劲地靠着墙往里钻,无路可退也希望能够,能退就退。
猴子摇摆着身体,连尾巴也跟着一起摆动。好像个顽皮的小孩,左跳右跳,开心地挥舞双手。
“老公!”穗理不敢回头看,只是一直趴在他的怀里不断叫着他。
“你想干什么!”一郎不断地吼着。
猴子到他们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拿自己的手指指了指穗理手里边的孩子,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快给他!”一郎大声喊道。
“什么?”
“那个孩子!”
“不!”穗理紧紧抱住了这个孩子,她认为如果将孩子给他,这个孩子将会被他吃掉!
“快给他!”一郎重复地说了一遍。
穗理依然喊了一声不,紧紧闭上眼睛,抱住孩子,不让一郎给他。
“给他!”
一郎见到穗理不肯将还在交给那只猴子,从穗理的怀里抢了起来。猴子看着一郎的表现,嘴角微微笑了起来,笑的那样瘆人。仿佛在看一场游戏。
穗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孩子,不肯给一郎。
猴子张开血腥的大嘴,冲一郎的脖子咬了过去,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气管,并未伤及到他的性命。
“一郎!”穗理吓了一跳,以为一郎要被猴子杀了。
一郎被吓出了眼泪,本能的反应让他大吸了一口氧气确认自己还能呼吸后,楞在了原地,痴痴地看着穗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猴子再次指了指孩子,这次又指了指一郎,仿佛在让一郎继续加油抢孩子。
一郎明白了意思,继续用力抢着孩子,本来穗理下一秒打算就将孩子交出去,但是一郎来抢,本能地更加紧密地抱住孩子,护在自己的胸前,还不断念叨着:“一郎,一郎。”
一郎似乎没有听到穗理说话,从最初的用力打开她的手臂,到现在开始扯她的头发,嘴里一直恐惧地叫喊着:“交出来!交出来!”
猴子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笑了出来,像一个正常猴子一样,笑了出来。还在地上打起了滚。
一郎俞发俞烈,从刚才的扯穗理的头发,变得现在开始拔出她的头发,近乎疯狂。而穗理只是紧紧抱住孩子不松手,一直哭喊着:“一郎,一郎。”好像就是她的孩子一般,默默扛着这一切。
“撒手!撒手!”一郎不断地撕扯着她的头发,语气中除了恐惧,还带着愤怒。
一郎认为拔头发已经不管用,现在开始疯狂地用自己的拳头砸她的脑袋,穗理被锤到左晃右晃,不肯撒手。
猴子擦了擦并没有流泪的眼睛,装作感动地撑着脑袋看着这两人的表演,仿佛一场游戏,实在精彩部分,还会鼓起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曾经有人教导猴子,伤心的时候天上就会下起雨,猴子总不懂得这个道理,伤心的时候怎么会下雨呢?这时候他仿佛有些明白,不是伤心的时候会下雨,而是伤心的人,连这片天地都变了。穗理此时便是伤心的人,看着这个爱到自己发狂的男人,此时正在疯狂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不敢相信,这是即将结婚的两人,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是一郎。
天空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从矮楼地方,传来了一束光,一束黑色的光,一束比夜晚还要黑的光。猴子撇了撇嘴,仿佛失望于自己不能看这场游戏了一般,不甘心地跳上跳下,终究还是跳过巷子,离开了。
一郎没有注意到猴子已经离开,可能是心疼眼前的女人,开始用自己的指甲,不断抓着穗理的胳膊,脸,嘴巴,鼻子,甚至用手去扣穗理的眼睛,嘴里也不再念叨着“撒手”,而是眼神涣散地殴打这个女人。
黑夜之中,分不清是谁导致了灾难,殴打的人是这只猴子,还是一郎。罪恶总会残余在黑暗之中,抱有侥幸自己还是那个善良的人。在一郎眼里,若是此时照进一束光,或者一盏路灯突然亮起,那便是最深最邪恶的罪恶。那会毁了他,他明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穗理不遭受歹人毒手。如果那束光照了进来,没有发现歹人,唯一的歹人就是眼前殴打穗理的这个人。这罪恶如何说得清呢?毕竟他眼里的歹人已经远远离开,好像他成了替代品,放在今夜本来有的黑暗之中。照不清罪人是何模样,看不到他到底犯下了怎样的罪行,毕竟黑夜中的事情,只是相配做成了完整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