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蝉鸣透过纱窗,七岁的薛南淮赤脚踩在凉席上,将玻璃珠和弹弓塞进布包。
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响动,转头看见陈漫攥着小熊玩偶,睡裙歪歪扭扭套在身上:"闹闹你在干嘛呀?妈妈说睡觉了,不然会有小偷把你抓走的。"
他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我才不怕小偷,他们只会抓不太聪明的小孩。"
见陈漫瞪大杏眼要跟过来,又忙摆手:"不行!不能说,说了......"
话没说完,手腕已经被温热的小手紧紧拽住。
"满满会跟闹闹一起的!"
陈漫踮着脚,发梢还沾着草莓味的儿童面霜香气。
薛南淮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幼儿园,自己因为没有妈妈来接而躲在滑梯下哭,是陈漫把沾着饼干碎屑的小手塞进他掌心,奶声奶气说"我分你一半"。
穿过两栋居民楼,陈漫跟着薛南淮钻进老小区的花坛。
月光漫过爬满青苔的墙根,照亮角落的石碑。
薛南淮从兜里掏出半块水果糖,小心翼翼摆在碑前:"妈妈,满满来看你了。"
陈漫这才明白,原来闹闹说的"看妈妈",是来这座总贴着白色挽联的小院。
她学着薛南淮的样子蹲下身,把小熊玩偶轻轻放在碑旁:"阿姨好,我是满满,以后会天天哄闹闹的。"
晚风卷起陈漫散落的发辫,薛南淮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记忆里无数个独自流泪的夜晚,此刻都被身旁温热的小手驱散。
他掰下糖块最甜的尖角,塞进陈漫嘴里:"拉钩,要是你骗我,我就......我就再也不帮你写作业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漫笑得露出豁牙,糖汁沾在嘴角,"满满会哄闹闹一辈子,闹闹也要跟满满好一辈子。"
远处传来邓芸焦急的呼喊声,两个孩子手拉手往家跑。
薛南淮望着陈漫发顶晃动的蝴蝶结,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因为只有在她身边,那个总被叫做"没妈的野孩子"的自己,才能听见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