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佳烦得厉害,此刻要是嘴里叼了根烟他一定会狠狠吸上一口然后用力碾灭。
“你别进去了,先回去吧。”他听到自己说,“你住在哪儿?我帮你打个车。”
“我不住这儿,我家在、在……我也不知道在哪……”你说的颠三倒四,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又把脸趴回到膝盖上得出结论,轻飘飘的,“我好像哪也去不了。”
肖佳看着烦。烦你没法沟通,烦他心神不定,也烦现在这个怎么做都好像是错的状况。这本来就不是他该掺和的事。
他蹲下身,终于问了这个应该是最开始就问的问题,“你叫什么?”
“唐枫,我叫唐枫。”
肖佳看到你躲在膝窝间泛红的眼眶,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真的造孽。他第二次想。
肖佳第一次开口问满舒克你是谁的时候就感觉到谢锐韬不会想要他们两个管你的事。满舒克给他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知道你当初那句【我不来的话他会生气】不是你的自我意识太高而是确实如此了。甚至也许远超于此。
此刻他也依旧是想走的,毕竟你也从没说希望他留下来,哪怕只是暗示。换个场合他应当会觉得眼泪是女孩最好的无声挽留,但现在肖佳不认为这是你给他的信号。
他觉得你看起来也不想要谁的抚慰,就只是单纯的想发泄。
可他依旧看着莫名的心烦。
那为什么不走呢?
这谁知道去。他要是敢想就不会这般烦了。
肖佳掏出一片口香糖捏在手里,下意识用上了捏烟的手势,等放到嘴边才发现不对劲。
他停了几秒,认命般叹了口气再次给到你视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叫你的名字,隔着点距离在巷子的那头,看不清但听声音有点耳熟。
再走近些,他认出来是今年的新说唱冠军艾热。
他看起来不像是碰巧路过,胳膊肘里多揣的那件外套分明是给别人准备的。
这个场合多少有点似曾相识了。不过肖佳对你的印象,刨开难说清的谢锐韬之外,还停留在可能是ty的女伴或者玩的好的妹妹的程度上,一时间联想不到ty和艾热有什么匪浅的交情,能让对方来帮忙捞人。
他和艾热也不太认识,互相点了个头权当是招呼了。倒是你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和艾热还要熟悉,抬脸见面前多了个模糊的人影,茫然地眨了下眼,眼尾将坠不坠的泪珠在眼睫上滚了一圈,落在艾热的拇指尖。
“是我。”
非常熟悉的声音。你吸了吸鼻子,伸手捧住他的脸拉进,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会,脸上忽的绽出个过于灿烂的笑容,将他往怀里搂,“艾热!你来啦!”
肖佳看到艾热无声叹了口气。他想他明白这种感觉。那些淤积许久随时都会爆发的怨和怒,只这么轻飘飘的一下就全都散了。
几乎是无可奈何的,艾热轻轻拍了两下你的背,将你从地上带起来,偏头对他道,“麻烦和TT说一声,我先把她接回去了。”
谁知你一听,笑容立刻收起来慌忙推拒,胳膊和脑袋一起摇,又开始呜咽,“呜、不行不行,艾热,我身上是臭的,我喝了好多酒,我不能跟你回去!谢锐韬会生气的……”
你敛下眸,湿漉漉的眼望着艾热期艾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会生气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肖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样也不知道是在躲些什么,后背直接抵上屋口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声不小的动静。引着艾热都跟着给了他一个眼神,好在他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艾热不会像ty那样直接把你强行带走。他当然可以那么做,但那不是他的风格。并且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以后同样的事情只会发生更多次。这些天的相处足够他摸清你的脾性,知道你吃软不吃硬且难长记性。
“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也会生气。”他把外套给你披上,既没有强硬的捏着你的肩膀或手腕,也不说任何重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眼睛直直凝着你,暗含一种循循善诱的引导意味,“这样也没关系吗?”
“不、你别生气艾热!”升高的体温烧糊了你的脑子,让你的情绪轻易地被他带着走,反而主动且急切地牵上他的手往他怀里依偎。见他不如往常一样将你揽进怀里醉鬼眼泪又开始哗啦啦掉,流不干一样,“我走,我和你走……”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简直无比的顺畅,自然得肖佳甚至觉得有些怪异,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艾热和TT到底哪个对你来说才是更坏的那个选择。
他看艾热奖励般在你还蓄着泪的眼角印下一个吻,心想这种有着明显强弱势的关系实在糟糕透顶。
话虽如此,就在几分钟前才知道你名字的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这些,何况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还是他有深交的好友。
不能深想。肖佳这么告诉自己,把手上的口香糖揣回兜里,再抬眼见你和艾热一起看了过来,泪眼婆娑的。
哭成这样,再漂亮的美人也会变成花猫。看着没有美感,只有可怜。像个小朋友。
肖佳感觉到头皮发麻,但作为当事人的你都同意了也只能点了点头,只是这次依旧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因为谢锐韬紧跟着也从小门出来了。
空气以一个可以感知到的速度快速冷凝下来。
肖佳看到谢锐韬手里夹着的那根烟,蓄了好长的一截灰,不知道是听了有多久。随后才后知后觉。
……艾热是不是早看到他了?
不过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解答。
“唐枫。”谢锐韬少见的面无表情,几乎是带着命令意味的,“回来。”
艾热依旧没有阻拦,即使他这时候已经牵住了你的手,但还是把选择权交了过来。
“你要过去吗?”他问你。
好像只要你一点头他就会松开。
艾热总是不会强求你的。可越是这样你就越害怕,反把他抓得更紧,生怕松开他就再也不会给你回应。
如此姿态被谢锐韬看在眼里却是笑了,歪了下头嘲讽道,“挺会的嘛。”
也不知道说的是你还是艾热。
末了也依葫芦画瓢一样学艾热把声音放轻柔,可惜情绪不到位,哪怕嘴角翘起,眼里的温度和声音也依旧是冷冰冰的。
“你也要走吗?”他又一次叫了你的全名,问。
造孽,肖佳捏了下眉心,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