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是真被高峰气着了,一只手藏在身后发抖,一只指着门。
“少提那些老掉牙的事,你滚!”
“师哥,你明明也不愿意拆散他们的,说出来让俩孩子心里有个底不成吗?”
“我郭德纲算什么,拦着他们在一起的是我吗?不接受的人多了去了!我一句同意他们就高枕无忧了?没用的,当初都没走下去,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烧饼这孩子有多在乎你的看法你不是不知道……”
“老高,你有了劝我的还不如去劝劝他们,把心思收回来好好搭着说相声。”
“我不能去,现在这个局面本来就没人往俩孩子一起站,你是要压跨他们。”
“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也没跨。”
“你这是迁怒,你想让他们跟你一样往后的几十年心里都埋上一根刺……”
高峰后知后觉这话实在是有些扎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话既然说出了口,哪儿还有收回来的余地。
郭德纲语气都轻平了不少。
“老高,当年你能站我一起劝慰我,我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的,现在你拿这把刀子剜我心上的肉啊……”
高峰气势全无,张了张嘴,半晌才出音儿。
“师哥,我,对不起,我脑子糊涂了。”
“师父,高老师?”
王九龙的声音,听外面的脚步,估计还不止他一个。
郭德纲不说话,高峰也不能让人直接进来,调整好语气。
“不是让你们在那边儿等着吗?”
“大爷来了,找师父的。”
高峰没应,郭德纲倒是开了口。
“师兄,您进来。”
于谦没着急忙慌的推门进去,而是转身交代几个干着急的人。
“行了,你们几个留在这儿只会越添越乱,都赶紧回去吧,尤其是你张云雷,你刚回来,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免得给你师父火上添油。”
张云雷沉默一瞬,总觉得于谦意有所指,话里有话,不敢深究细想,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王九龙似乎抓住了点儿什么,却又什么都云山雾罩的看不清楚,索性也不纠缠,出于对于大爷在他师父心里地位的信任,何况张九龄那边儿等着自己关于饼哥四哥情况的消息,肯定已经在着急了。
“嗯,我再去看看饼哥跟四哥就走。”
孟鹤堂一路致力于当个隐形人,纠结了会儿却是没动。
“这……既然是我把您接过来的,自然也应该等忙完了送您回去,没有先走的道理。”
“我们老朋友聚在一起不定什么时候散呢,更没有叫你干等着的道理,何况九良还在我家呢,他生着病,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对你亲近些,你自己陪着多少也放心些。”
“可是……”
“别可是了,小孟儿,你一向心细,事事都想的周到,这是好事,以后也得这样,凡事都要瞧清楚了,可不能糊涂。”
孟鹤堂能感受的到,这番话是有几分语重心长在里面的,只是他还没有明白于谦要他瞧清楚的是什么东西。
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模糊了的边界、变的更加未卜的前程,以及隐藏在层层冰面下和重重云山后的久积难消的爱……
“多谢干爹教晦,那我就先走了,您要是有事就喊我声。”
“成,去吧。”
等这些人全部离开,他才推门而入。
里面的气氛和他想的不太一样,有些僵滞,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于谦叹了口气。
“这是吵完了?”
“师哥您坐。”
郭德纲是说话了,只不过答非所问。高峰的语气中带着些自责。
“没吵起来,差点儿,我脑子抽抽,口无遮拦地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怪我。”
点到为止,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都门儿清。
“也怪我。”
“得,谈什么怪不怪的,饼和四儿的态我一会出去表,耽误师哥时间了,留下来吃口早饭吧。”
连高峰也没想过事情会结束的这么轻易,说到底,他其实一直是个局外人,除了知道的多点儿,了解却始终停留在那浅浅的一层上。
“我就不留了,回家看不见我,有人又要着急。师哥,我再向您赔个罪,要骂要罚我都认,您放心,打今儿起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对不住了您嘞。”
“没必要,回你那儿去。”
高峰是真自责,手一抱做了个见谅的动作,转头就快步离开了。
空气重新回归于谦刚到时的安静程度。
“他说的话不中听?”
“气头上的人哪儿有什么好听的话?”
“真不怪他?”
“还能是假的不成?这么多年,您了解我的,我闲的慌怪他干嘛?”
“是,本来也不干他的事,怪我。”
“您瞧您又扯远了不是?大早上的净给自己找些事儿干,多大年龄的人了还不知道注意着点儿身体,我出去看看俩孩子,顺便提一下把饭做了,清淡些。”
郭德纲仿佛立刻变成了运筹帷幄周到细致的德云班主。
只不过……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就是没回一句不怪他。
于谦想抽根烟,但是走的匆忙,没带。
“等等,就这样了?”
别说高峰没想到事情会解决的这么轻松,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意外的。
“不然呢,再跟您吵一架?我反正吵不过你,吵完的结果也是这样,浪费那力气干嘛?还不如认命,反正我看的开。”
结果嘛,都一样的,过程无所谓。
命嘛,认就认了,看开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