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意外，我误入了这里。”
克劳迪娅的回答含糊其辞，声音很轻。
“原来如此。需要帮忙吗？”
“真的？我是说……是的。我想离开。德米……不，是我的家人，他一定急坏了。”
她的语句有些混乱，但意思明确。情绪在她眼底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角。
查尔斯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神中的戒备逐渐卸下。
“没问题，我和莱依塔很乐意帮忙。”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请收下这个，算是一点心意。”
克劳迪娅取下扣在秀发上的宝石发夹，双手递给查尔斯。
那枚深蓝色的钻石晶莹剔透，犹如一汪澄澈的海水。灯光洒落，在钻石表面折射出完整而明亮的光线，整颗宝石熠熠生辉。
查尔斯接过发卡，轻轻握如掌心。
莱依塔静观这一幕，内心并无异议。他们需要钱，即便这发卡是假的，到了意大利也能骗几个傻瓜换点路费。更何况，它看起来像是个货真价实的宝石。
“再等一会儿吧，会有人来接你的。”莱依塔淡淡开口。
既然收下了报酬，她不介意透露一些无关紧要、却必然会发生的信息。
克劳迪娅点了点头，安静下来，抱膝坐在原地，不再出声。
莱依塔看向查尔斯，他歪头做了个虚假的委屈表情，晃了晃那只握着发卡的手。
莱依塔转开视线，压下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船舱里只剩下潮湿的寂静，时间在昏暗中缓慢流淌。
“咕噜……咕咕……”
一声肠鸣突兀地响起，克劳迪娅慌忙捂住肚子，脸颊泛红，连耳尖都染上一抹窘迫的暖色。
查尔斯像是没听见一般，仍专注地端详手中的宝石发卡。
莱依塔侧目瞥了克劳迪娅一眼，递过去一块干瘪发硬的面包。
这种面包在小县城随处可见，不正规的便利店货架最底层或流动摊贩的小车前……一块钱一包，凝固的甜腻果酱粘在两片干巴巴的面包之间，廉价无味。
“谢谢你，莱依塔。”
克劳迪娅接过，小口小口地撕咬面包，慢慢咀嚼。
面包很硬很干，咽下去时有些剌嗓子。干燥的面包刚进入喉咙，个别不安分的面包屑逃离集体，让她忍不住咳嗽。
她锤了锤胸腔，放下手，猛然发现身旁有一个塑料瓶，大概扫了一眼，瓶身标签脱落，外表光滑，内部还剩小半瓶水。
她小心地看向莱依塔，发觉是对方特意给她拿的水，才拧开瓶盖，一点一点地喝起来。一股清流润过喉咙，她在心底悄悄雀跃。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船舱大门突然被推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这片阴暗潮湿的空间。
舱内的人一时难以适应强光，纷纷眯起眼睛。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跨了进来，他高声道:“克劳迪娅！”
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清晰有力，那份慌张与焦急不容错辨。
克劳迪娅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站起身，顾不上摇曳的裙摆拂过积尘的旧木板，大步奔向对方。
“德米！”她撞进他怀里。男人手臂收拢，怀抱看起来冰冷却紧密。
克劳迪娅将脸深深埋进对方胸前，小声抽噎起来:“你怎么才来……我好怕……”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男人轻柔地抱起克劳迪娅，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稳步朝外走去。
他们离开后，船舱门再次合上。方才的一切，宛如一场短暂而恍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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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依塔与查尔斯静默地望着他们相拥、倾诉，继而离去。
“你怎么跟过来了？”莱依塔突然开口。
查尔斯摊开手，扮出一个委屈又滑稽的小丑表情，怪异中透着一丝俏皮:“巧合。我也正好要去意大利。”
“少来。刚才一直盯着我的，是不是你？”
“嗯……”查尔斯吐出一小截舌头，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低得像是细雨落入草地。
莱依塔一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早已确定，可又没法真的对他发脾气。
她知道，查尔斯是放心不下她。
“安念，别生气嘛……”查尔斯拖长语调，声音软绵绵的，手指轻轻拽着莱依塔的衣角晃了晃。
“英国那边都安排好了，你每天只要给史密斯夫人送送东西，往后根本不愁生计。可去了意大利，我们什么都没有……”莱依塔说得苦口婆心。
查尔斯神色冷了下来:“莱依塔，我们认识八年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
“但我跟你说过理由了，你为什么还非要这样！”
“一张纸算什么理由？你甚至连一句再见都不愿亲口对我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
最终，莱依塔叹了口气，选择让步:“随你吧。”
她终究拗不过他。
“莱依塔，我只有你了。”
查尔斯说完，空气沉寂了片刻。
他清楚她要去意大利追寻母亲的痕迹，可他已没有家人，唯一剩下的，只有莱依塔。
活人终究难与回忆争夺位置。
莱依塔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查尔斯立即回握住她，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明亮的神情。
“我们是永远的家人。”她低声说。
他郑重地点头，手指收紧了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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