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

丫鬟说这话时，府里从外面请来的大夫和接生婆也到了吗。

从他们勉强维持镇定的神色中，便能察觉到刚刚的话语已被他们收入耳中。若是仅有府内的丫鬟们听去，封口倒也容易。然而，当盛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林噙霜身上时，心底已然明了—，明兰的名声恐怕保不住了——忤逆不孝、致使生母难产。

等盛纮和王大娘子赶回到家中时，卫小娘已经在新请的接生婆帮助下生了个男孩。然而 ，卫小娘孕中进补太过，婴儿体型硕大，留在肚子里时间长，甫一生下来脸色都是青紫的。

再多一子，盛纮是欣喜的，毕竟多子多福吗，连连要身边的冬荣准备赏赐，连一旁王大娘子和林小娘的脸色变了都没注意到。

当听到给新生儿诊脉的大夫说，这孩子身体虚弱，不易养活，心智也要比同龄人发育慢时，盛竑的欣喜表情凝固了。

等盛竑从冬荣口中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过后，宣布了对盛明兰的处置：于祠堂中罚跪思过三月，为其小娘和胞弟祈福。卫小娘拖着刚生产后的羸弱身体向盛竑求情，也没能让其改变主意，自己也被盛竑警告一通。

…………………………………

年中时，盛竑的升迁去向定了下来，高升汴梁。

等盛家来到汴梁城安顿下来，也要考虑家中两位哥儿的教育问题，于是，盛竑请了曾经受他帮助的大儒庄学究来为盛家兄弟授业。除此之外，盛家的几个姑娘也一同听课。

不知道平宁郡主从哪里听过庄学究的声名，也要把独子送来求学。闹得盛家姐妹差点不能去听学，最后在家塾中间放上屏风才算是全了双方意愿。

为着几位姑娘去前面听学的事，盛老太太难得叫了她们三个去请安，特意说明平宁郡主出身高贵、性子高傲，平素没几个人能让她看上眼，在家塾少与男客接触，莫要上赶着吃瓜落儿。

自从盛明兰毁了名声之后，盛老太太也不再提自己膝下空虚，要挑个女孩儿养。所以这番话是说给墨兰和明兰听的，毕竟如兰有个配享太庙的外祖父，平宁郡主还是能看上两眼的。

回到林栖阁，林噙霜得到了确切消息，正要叫人开箱笼，去给墨兰裁剪各色新装，力求光彩夺目，压如兰姐妹一头。

墨兰看着林小娘满脸喜色地操持，心中感叹母亲爱女情深，却只能拦了拦，只让丫鬟拿些淡雅素净的布料。

林噙霜一心为女儿打算，此时是真心不解。“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在齐衡面前出头的好时候，“我的儿，你这般举动是作何？”

墨兰幼时先前确是极其偏爱艳丽的装扮，衬得她“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可她是真心喜欢读书的，没得在家塾里争奇斗艳。

“娘，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顺便看着三哥哥，我还小呢。何况祖母说平宁郡主高傲，我穿的惹眼，倒叫她坏了印象。”

“哪至于这样小心，谁家青春女儿不爱俏？”林噙霜咬了咬牙，出口的话还刚强，行动上倒是指派丫鬟取来些雅致的衣裳。

盛墨兰松了口气，她只要想起齐衡上辈子三度娶妻，还对盛明兰情有独钟，让自己孙子娶了盛长柏行六的庶孙女，心理就膈应的不行，别说吸引他的目光，只盼着他还像上辈子似的，对她敬而远之。

……………………………………

春日里的早晨，阳光透过薄雾撒在地上。盛墨兰身穿一袭青玉色的齐胸襦裙，步伐沉静坚定地走向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后再去家塾。

寿安堂中，墨兰姐妹三人聚在一起，因着是新地方新气象，都好好装饰了一番——墨兰清丽，如兰热烈，明兰沉静。

墨兰带着对与上辈子不同的新生活的期盼，和如兰明兰一道走入家塾。进了门，就瞧见齐衡已经到了，正被庄学究考教，盛长柏盛长枫在旁作陪。

听见动静，正在交谈的齐衡抬头望过来，盛长柏便上前为姐妹三个引见，“元若，这是我家三位妹妹。”转头面向墨兰几人，“过来见过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