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窗外皆是明媚春光，但屋内，却让人感觉脚底由上都是冰寒彻骨。

原本低伏侧身的何昭君，整理好衣角的褶皱，正身抬眼，迎面闯进了凌不疑阴森深沉的双眸，双目碰撞的一瞬间，两人的背后似乎出现了许多尸山血海的画面，相互碰撞.冲击，激烈又和谐。

“凌将军作为当年霍家唯一的血脉，想来对当年的孤城之战，印象颇深。小女偶闻，当初雍王在那场战役之中，负责的也是军营军械方面，如今前方传来劣质军械丑闻，到也真的是好生凑巧。 ”

何昭君盯着凌不疑一字一句，轻声慢言，仿佛是与友人午后品茗说笑一般，神情从容。

但对面的凌不疑却并非是她的友人，随着她每一句话的吐出，凌不疑的眼神就渐渐加深了一层又一层，虽然何昭君说的轻缓，但那双鹰眼灼热锋利的双眸，始终没有离开何昭君的脸庞。

此时两人，一个端坐着，一个半跪在对面，随着话语的谈论，彼此的距离越发的靠近，若是让旁人看到，还以为两人要行逾越之举。

但面对着凌不疑炽热的双眸，何昭君此时却微微低下头来，浓密纤长的睫毛，此时轻掩眼底的思绪，让人再无法看清丝毫波动。

“将军圣眷正浓，年纪轻轻依然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世上恐怕没有凌将军得不到的东西，只是杀父之仇.灭城之恨，不知将军还记得几分？”

话音刚落之时，一把利剑已然摆在她的脖颈处，呼吸上下之时，细嫩的肌肤被冰冷的刀刃划破，流出丝丝血迹。

“你——不怕我直接将你杀了吗？”

凌不疑——不，此时霍不疑，手持利刃，眼神毫无一丝生气，看着何昭君的眼神，如同看待死人一般。

自己是霍不疑的事情，这个事情除了自己的姑姑霍君华，这个世上在没有第三人知晓。

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绝不能毁在一个女娘的手里。

看着凌不疑的杀意越来越浓厚，何昭君还是跪在地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刀剑，神色未变。

阳光倾洒入屋，看似乖巧跪地的少女，跪在了英勇威武的将军面前，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光的那把利刃，是两人唯一的交际。

“前些时日，我大病一场，数日不得痊愈，昏沉数日，却仿佛历经一世一般漫长，岁月过往如镜花水月，清晰却又缥缈无踪。”

此时何昭君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是云端缥缈而来的话语，虚浮而又勾魂。

“在那梦中，我竟瞧见，我何家全家战死，盍族上下，独留我与幼弟，浴血沙场之人，马革裹尸虽然悲壮，但却对于你们行伍之人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英雄所求。但在梦中，我的父亲.兄弟都死于一场婚礼之上，而那大婚的主人公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雍王世子。”

随着回忆袭来，前世那满目红光的大婚，仿佛置身于眼前，何昭君娇弱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之后一阵低沉且妖冶的笑声自下传入凌不疑的耳畔。

渐渐的，凌不疑紧握刀柄的手慢慢的有些松动，似乎在何昭君的倾述中，也回忆起了当年，哪个血雨腥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