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加州很不容易,没人接她,下飞机拎行李都是个人操办。
再穿上简单的纱裙拍所谓婚纱照,周叙对着镜头晃神,内心深处泛起涟漪。
应付讨人厌的儿子,赔笑大她十几岁的老公。
还好前者不太过分,让周叙百忙之中有抽空喘息的余地。
护膝是她托人买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认识几个靠谱的人。周叙不知道严浩翔的喜好,只知道这位体育明星貌似很招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喜欢。
嫁严总不是她心甘情愿,却也算心甘情愿。
家道中落这件事周叙半年前就窥到风声。家教老师被辞退,珍藏的钢琴乐件换了一副又一副,到最窘迫、难以隐藏时连房子都卖了。
爸妈以为周叙一无所知,着急解释只是一时空缺,却忘了周叙一直符合他们口中的描述,是个很懂事的小孩。
“叮铃铃。”
本以为是家中长辈来电,周叙却看到最不想见到的人。
电话接通前几秒一片寂静,嗓子像卡顿的留声机,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周叙严总。
对面应了一声,并未不满周叙见外的行为。
哪有结了婚的夫妻这样叫的,可她对那两个字难以启齿。
周叙还是太年轻,如果她是众人口中的狐狸精,懂得飞上枝头盖凤凰的礼数,就该谄媚讨好严凛。
再怎么果断决绝,她不过处在花色正好的少女时代,踽踽独行几乎耗费周叙所有勇气。
“晚上我回来吃饭,和管家说一声。”
严凛大可以自己说,这样做的缘由无非是让周叙和家中仆人多交流,免得太生疏。
乍一看人性化,周叙却知道只不过是严凛想营造出的假象。
阖家欢乐、万事如意是生意人最不屑于顾的追求,严凛人如其名,年轻时玉树临风,留下数不胜数的风流债。
逼疯前妻,滞顾儿子不过是他壮阔人生的寥寥几笔。
人到晚年总该开始讲究其乐融融,回头瞧见一片苍凉废墟的感情线。
外人只在意他的辉煌事业,懂他的年少有为。
如果周叙是外人,她一定也这么觉得。
周叙好的。
“和浩翔见到了吗?”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你多见谅。”
关于严浩翔脾气不好这件事,一半从外人口中听说,一半从严凛口中得知。
但严浩翔好像也没那么不可理喻,起码现在看来是的。
周叙很少对刚认识不久的人作出评价,不过严凛的态度摆明了要她回复,周叙破天荒说了好话。
周叙我觉得…他性格还好。
周叙多谢严总照顾,我会和他们相处好的。
电话挂断,心烦意乱却无法跟随一同了绝。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家人,周叙的骄傲和矜贵都随着飞机越过云端苍穹那刻起灰飞烟灭。
从今往后,她要学习忍气吞声,温和面对那个比她小一岁的儿子。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管家姓陈,待她不冷不热,保持应有的礼貌。这就够了。
但周叙不明白,管家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年龄这样小的女主人,他已经把全部心血都浇灌在严浩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