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东方淮竹和王权霸业依偎在竹亭内。
天寒地冻,两人在身前的矮茶几上煮了一壶茶,茶香溢鼻,整个竹亭也跟着暖了几分。
东方淮竹靠在王权霸业的肩头,打了个响指,一撮火焰就从她的指尖冒了出来。
她百无聊赖的转着食指,看着火焰在自己的指尖绕圈圈。
王权霸业将温好的茶递到东方淮竹的手边,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了东方淮竹的手指,引来东方淮竹的侧目。
东方淮竹放下手边的茶杯,牵住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放在自己的指尖细细摩挲,粗糙的纹路让她心疼不已。
“你离开的这几月,可是过的很辛苦?”
王权霸业轻轻抚住她的脸颊,两人因这亲近的动作靠得很近,嘴角温热的气息在两人的呼吸间频频吞吐,让两人的耳尖都沾了些醉人的粉意。
“不辛苦的,心之所向,哪会辛苦。”
“倒是你,瞧着清减了不少。”
东方淮竹看着他饱含担忧的眼睛,那双眸子里,他对自己的爱意,像是望不到底一样,只要看着,便忍不住沉沦于此,
“剑先生没听说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话吗?”
王权霸业又凑近了几分,与东方淮竹额头相抵,东方淮竹被这动作弄得有些无措,她只能眨了眨眼睛,借此来排遣自己内心的紧张。
细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刷过王权霸业的眼眸,细腻的触感让王权霸业心里痒痒的,他低沉着声音说道,
“让姑娘憔悴至此,在下真是不该。”
“再过几日便是一年初始,新年的正月初三,在下能有幸约见姑娘吗?”
东方淮竹无心听他说了什么,只觉得他靠自己靠得太近了,近得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他的心,跳的好快,他的心跳声,好大。
东方淮竹又眨了眨眼睛,虽然自己此刻,也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王权霸业见东方淮竹许久不理自己,他悄悄的将手放下,环在东方淮竹的身后,他的手腕突然使力,将东方淮竹揽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仍是额头相抵。
此时的动作,似乎比刚刚很暧昧了。
真是奇怪,明明这么冷的天,两人的脸却热得不行。
王权霸业看着神情呆滞的东方淮竹,一看就是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话,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淮竹姑娘,在下可以约你吗?”
“与姑娘见不到面的这些日子里,在下亦是行思坐想,肌肤如削,这滋味,真是煎心且衔泪。”
东方淮竹噗嗤一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如何相思成疾,又如何没人疼没人怜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敢情自己给他寄去的书信,都是喂狗咯。
回信的时候说着什么卿卿知我心,现在一见面就是我不体贴他,不知道他天天害相思了是吧。
自己不过是夸张的说了一句自己想他想得变瘦了,他竟然比自己还夸张。
还煎心且衔泪,东方淮竹敢用东方秦兰的糖葫芦打赌,剑先生这般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绝对是不会轻易落眼泪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还是为了儿女情长。
怎么想,剑先生都不会是这样的人。
不过,剑先生说的这话吧,虽然可信度不高,但是心意是不会骗人的。
在分别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剑先生,是真的很想她。
王权霸业见东方淮竹突然笑了一声,不解的问道,
“淮竹姑娘,你为何突然发笑?”
不是说王权霸业不喜欢看东方淮竹笑,只是淮竹这声笑声,明显不是因为开心啊?
是自己太过笨嘴拙舌,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她不开心了吗?
东方淮竹伸手捧起王权霸业的脸,慢慢与他靠近。
“我啊,我在笑……”
温热的唇,印在了王权霸业的脸上。
但是还不待王权霸业反应过来,那双唇已经从王权霸业的脸上剥离。
这是一个很快的吻,快到王权霸业什么都没察觉。
如白驹过隙,雁过无声,水过无痕。
这又是一个很慢的吻,慢到她在王权霸业的脸上烙下一个很深很深的印记。
直到百岁之后,轮回千载,都不曾被抹去。
“我在笑,剑先生为我相思瘦了腰。”
王权霸业仍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吻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东方淮竹说他的腰瘦了,这才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我的腰,没有瘦啊,淮竹……”
淮竹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终于反应过来的王权霸业自觉的闭了嘴。
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东方淮竹为什么突然发笑了。
东方淮竹是在笑他夸大其词了。
王权霸业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能再见到东方淮竹,真好。
虽然冬天很冷,但是人,却是温暖的。
这一吻,赠了他一整个暖冬。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东方淮竹见王权霸业不再说话,知道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她接话道,
“其实还是瘦了的,只不过瘦的不是腰,是人瘦了。”
不管是风餐露宿,还是相思成疾,东方淮竹瞧了,都觉得有些心疼。
王权霸业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说,
“能再见到你,比什么都好。”
竹亭外又开始飘雪了。
雨潇潇,雪飘飘,梦里寻她千百度。
山迢迢,水长长,良缘得聚又一宵。
东方淮竹离开的时候,王权霸业与她殷勤告别。
东方淮竹挥了挥手,
“剑先生,正月初三,我会赴约的。”
原来,她都知道。
王权霸业心突然就踏实了下来。
“好,那我们,不见不散。”
竹亭一帘幽梦,冬雪十里柔情。
距离下次再见,应该会很快了。
神火山庄内,东方秦兰趴在窗前等姐姐回来。
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姐姐一定是去见面具大侠了。
东方秦兰又等了一会儿,这次她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一抬头,她果然看到了姐姐。
“姐姐~姐姐~”
东方秦兰瞧见了东方淮竹,直接往她身上扑了过去。
东方淮竹接住东方秦兰,捏了捏她的鼻子,
“说吧,找我干什么?”
东方秦兰本来想直接问自家姐姐是不是去找面具大侠了,但是在看到东方淮竹一脸疲惫的面庞后,还是忍住了,她委婉的问道,
“姐姐,你去哪啦?怎么这么晚回来?”
东方淮竹把她放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怜爱的牵起她的手,
“我刚刚把药给父亲送去,看着父亲喝完了药,我才回来的。”
东方秦兰听后,心里颇有些不对味,原来姐姐是去照顾父亲了,而自己却还在这里八卦她和面具大侠的感情,怎么看,都好像有点不该,
“啊?这样啊。”
东方淮竹笑道,
“不是这样,你以为是什么呢?”
我当然以为你是跟面具大侠约会去了啦!
不过,这话,东方秦兰此时却不愿意再说出来打趣自家姐姐了。
姐姐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忙着照顾自己和父亲已经够糟心的了。
若是再提起她跟面具大侠的事,姐姐会更糟心的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东方淮竹看着身旁的东方秦兰,心里感叹自家的妹妹终于长大了。
“父亲没什么大问题,今天他还跟我说起你,我们还猜你今年会穿哪件新衣裳跟我们吃年夜饭了。”
东方秦兰狡黠一笑,
“这个嘛,自然是要保密的,就连姐姐都不能告诉的哦。”
两人哈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临近过年了。
虽然今年东方家主身体抱恙,但是过年的喜庆,还是漫延到了神火山庄的每处。
真希望,神火山庄能一直这样热闹下去。
好花常有,好景长留。
王权守拙看着鬼林一事的调查结果,内心吃惊不已。
这事,怎么会跟神火山庄有关系。
王权守拙拿起身旁的茶喝了一口,让自己压压惊。
这事,到底要不要跟东方孤月说。
万一这贩卖妖怪的事,就是东方孤月授意的,那不就是……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凭他对东方孤月的了解,这事绝对跟他没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这事,告诉他,也就没关系。
毕竟神火山庄的事,还是交给神火山庄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王权守拙吐出一口浊气,看来又要去一趟神火山庄了。
只是希望这次不要像上次那样了。
他可不想再被东方孤月诓走万两黄金了。
虽然王权家不缺这点钱,但是每次都这样挥霍无度,他会被夫人和费老说的。
又下雪啦!
妖界是没有春节的。
在她们的生活中,冬去春来,只是很常见的季节更换罢了。
今年的冬天过去了,还会有明年的冬天,还会有后年的冬天,还会有很多个无数个冬天。
但是今年的雪,却只是今年的雪。
人类常说瑞雪兆丰年。
今年的大雪,能为来年开春带来福瑞吗?
谷曲无吟不知道。
此时的他,拎着半坛酒,靠在一方没有名字的墓碑上。
他仰头灌酒,辣喉的酒沿着嘴角流出没入脚下的雪地。
他在缅怀已逝的故人。
其实妖精死后并不需要墓碑这些东西。
这是他从人类世界学来的。
也许人也好妖也好,在她们死后,除了还记得她们的人。
唯一能证明她们来过这方世界的痕迹,便只有这块小小的墓碑了吧。
谷曲无吟想在上面写什么,却迟迟不忍下笔。
不想做的事,就不去做了吧。
于是,谷曲无吟就在此地,留了这块无字碑。
没有人知道他在纪念谁。
正如没人知道,在雪停后,他会去哪里。
天上下雪地上白,行人无踪亦无迹。